趙六弓馬嫻熟,身手敏捷,尤擅槍棒之術,在武技方面下過苦功,得過明師指點。她的武道修行之路跟軒轅門推崇的內功修行路數不同,為隋唐以來將門內口口相傳的修行秘法,偏重於外門路徑,非將門中人不得一窺其詳。
這將門秘法的核心在於快速壯大體內的精氣骨血,淬煉筋絡,強壯內腑,再將旺盛的氣血轉化為外顯的力量。一旦到達大成之境,則能揮舞重達百斤的兵器,在千軍萬馬之中殺個七進七出。
歷史上,隋唐時期那些絕世猛將堪稱是“萬人敵”,能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撕裂敵陣。這種行徑在後世看來簡直如同神話。
因唐末的百年亂世,將門傳承大多中斷消亡了,流傳至今的屈指可數。而趙家,恰是為數不多的、擁有完整傳承的將門一脈。
趙六自幼受父兄影響,喜好武功修行,又愛打抱不平,在京城可是響當當的鐵娘子!不過她乃是女兒身,其實不適合這剛猛霸道的修煉法門,至多練到勁氣相合,身輕如燕的境界便算盡頭了。若是再練下去,陰陽錯位,氣血虧損,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
恰好這時,號稱武學聖地的軒轅門改變了中立的態度,欲投效大宋為臣。
趙六獲悉此事後喜出望外,經過軟磨硬泡,終於得以跟隨兄長來到凌雲峰。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學到軒轅門的修行法門,突破瓶頸,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實力。
她堂堂大宋公主,要麽不學,要學就學天下第一等的功法。
尤其當她見到傅驚濤擊敗敖雷、白劍霜展露刀芒,能常人之所不能,心中愈發堅定了求學之念。
趙六言者無意,傅驚濤聽者有心。
將門秘法化氣血為神力,豈不是跟他氣血爆發之術頗為相似嗎?不過他自創的功法缺少理論依據,帶有很大的偶然性,缺陷也很明顯,無法如將門虎將一般持久發力。若能習得這將門秘法,兩相印證,彌補缺陷,實力絕對能突飛猛進!
可趙六剛剛也說的很明確,此秘法非將門中人不得傳授。
這可如何是好?
傅驚濤抓耳撓腮,恨不得抓住趙六嚴刑拷打,立刻逼問出功法的秘密——可惜是想想罷了。
胡鳳指點趙六在空地上練習輕功身法,言傳身教,很快將基礎要領傳授完畢。趙六悟性奇高,身體素質又異於常人,幾乎是一聽便會,一會便精,真是罕見的武學天才。
趙六本人卻不滿意,皺眉道:“胡姑娘,我要練進退如電、快逾奔馬的輕功,你怎麽用小孩子的玩意糊弄我?”
胡鳳為難道:“趙公子,本門的輕功身法再進一步,則須配合軒轅神功施展。你未曾修煉軒轅內功法訣,教給你技法也無用啊!”
趙六淡淡一笑:“那還不簡單?你連內功法訣一並教我呀!”
胡鳳嚇了一跳,忙搖頭道:“傳功授法何等重大,事關軒轅根基,我可做不了主!”
趙六笑道:“既然你無法做主,那麽請能做主的人做主吧!”
胡鳳遲疑道:“這……”
傅驚濤忙插言道:“若公子有心學藝,我去跟掌門說一說,必定滿足你的心願!”
胡鳳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叉腰道:“師兄你大包大攬,胡亂應承,萬一掌門不同意怎麽辦?”
傅驚濤篤定地道:“我相信掌門會同意的!”
趙六呲牙一樂,道:“男子漢言出如山,可不能說了不算呀!”
傅驚濤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放下心事的趙六渾身輕松,當即召來幾名護衛,一道出府遊玩。
山林之間,山路蜿蜒曲折,車馬混行,人流不絕。
隨著觀禮大典的臨近,以及各方豪傑的到來,數以百計的江湖好漢及商人,爭先恐後的湧向了凌雲城。
如此十年一遇的武林盛事,既蘊藏著巨大的商機,也是一夜成名的絕好場合。
一本殘破的秘笈賣出天價,一柄生鏽的鐵劍藏著宗師的秘密,無名的少年被絕頂高手收為門徒……凡此種種江湖傳說,刺激著那些不甘平庸、夢想暴富、祈求奇跡降臨的人們,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在這些裝束各異、口音龐雜的外來者中,有一位留著寸發的黑衣少年默然獨行。他僅著單衣,足蹬草鞋,脊背挺得筆直,雙唇緊抿成一線,目不斜視,整個人看起來如鐵打一般冷硬,倔強,堅定,不會向外力屈服。
他腰間插著一根又細又長、顏色幽暗的鐵劍,連劍鞘都沒有配,握手處簡單纏繞了幾根烏黑的麻繩,此外再無任何多余的裝飾。
這簡陋到極點的鐵劍就算是丟在路上,也不會有人彎腰去撿。
他衣服沾滿塵土白霜,草鞋磨損嚴重,分明是走過了漫長的路途。
可他絲毫看不出疲憊的模樣,一步一個一腳印,保持著近乎恆定的速度,仿佛要一直走到天涯海角。
山路擁堵,車馬行進緩慢。
這黑衣少年自旁側超越過一輛輛馬車,以似慢實快的步伐走向道路盡頭——巍峨壯麗的山城已遙遙在望。
“咦!”
某輛馬車車廂裡響起一聲低呼,一雙明亮銳利的眼眸盯著少年倔強的背影,喃喃道:“好劍!”
車窗處,一張罩著薄紗的面容閃了一閃,訝然道:“孟師叔莫非眼花了?那根破鐵片也能稱之為劍?”
孟白衣道:“劍,有了劍魂便是當世名劍!劍好,人更好!雨卿呀,切莫以貌取人,輕視天下英雄。”
季雨卿不知怎的忽然憶起那位衣衫破爛、兩眼烏青的少年,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半信半疑道:“那黑衣少年跟我年紀差不多,竟然已養成了器魂嗎?”
孟白衣肅容道:“鐵劍蘊藏劍意,自動護主,正是劍魂初成的征兆。不信你看,即使道路這麽擁擠,凡人休想碰到他一片衣角!”
季雨卿不由瞪大了雙眼,失聲道:“此人劍術強橫若斯,那我們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孟白衣眼中透出強大的自信,淡淡道:“莫慌,咱們蜀山劍門可不是吃素的!”
季雨卿莞爾一笑,轉眼將那黑衣少年忘在腦後,手托香腮,望著窗外逐漸拉近的山城,心裡頭翻來覆去的只是想:若是遇見那沒良心的小混蛋,是該橫眉冷對呢,還是先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