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沐剛才正神遊天外,以至於他完全沒有聽到任宰范接近自己的腳步聲,自然也沒聽清任宰范對自己說了什麽,回身道:“抱歉,我走神了,哥剛才和我說什麽了嗎?”
“對。”任宰范走到許沐身前,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剛才問了你一個問題,其實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對嗎?”
“哥指的是什麽?”任宰范的話讓許沐眼皮一跳,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手機,並在一瞬間決定裝傻。
“關於楠英病情的真實情況。”任宰范見許沐不作直接回應,索性選擇打開天窗說亮話,“雖然你掩飾的很好,但通過你的表情,我看出來你應該是知道了,至少是對我們之前告訴你的話產生了懷疑。我說的對嗎?”
“是!”任宰范把話說得那麽直白,許沐也不再裝傻,“為什麽要瞞我呢?”
“本來會診結論出來之後,我準備第一時間聯系你的。但楠英執意不讓我把真相告訴你。”任宰范歎了口氣,“她這樣的情況,我只能答應。”
“理由是什麽?”許沐想確認自己在車中聽到的內容,“阿姨為什麽不肯把真相告訴我?”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覺得不能再麻煩你....”任宰范自嘲的笑了,“其實我覺得自己這個丈夫很沒用,如果不借助你的幫助,我什麽也做不了。”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聽到這個說法許沐的火氣‘蹭蹭蹭’的就上了頭,粗暴的打斷了任宰范,“如果沒有阿姨當初對我的勸慰,我可能要一輩子活在陰影當中!我把她當做我第二個母親,如果能治好她的病,做再多事情都是值得的!”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徒勞的呢?”任宰范的聲音突然哽咽,“來這裡的第三天,楠英接受了第一次放射治療....第四天的時候,肖醫生找到了我.....雖然翻譯小弟把話說得很委婉,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楠英的病治不好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她甚至隨時可能會死你知道嗎!”
許沐眼睜睜的看著任宰范流下淚水,也忍不住悲從中來,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許沐不甘心的道:“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絕對的!就算這裡的醫生給阿姨‘判了死刑’,但在事情真的到那一步之前,不是應該做最後的努力嗎?宰范哥,難道你就這麽認命了嗎?!”
“不認命又能怎麽樣呢?”任宰范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此時哭的像個孩子,“你知道嗎?每當她因為疼痛在床上翻滾的時候,我恨不得躺在那裡的是我!可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擦了一把眼淚,任宰范像是失去力氣一樣,緩緩的蹲下身子,“對於楠英來說,痛苦讓她連活著都更像是一種折磨,死亡對於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可是....她放不下心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就這麽走了,她會死不瞑目的!”
任宰范作為宋楠英的丈夫,若是宋楠英真的離開,可以想象他的痛苦一定比任何人都更加強烈。連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許沐知道宋楠英是真的時日無多。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手機,沉默了半晌,許沐開口了:“那就把握阿姨所剩不多的時間,盡全力替她完成心願!不要讓她帶著遺憾離開!”
“說起來容易,”任宰范卻是頹然的搖了搖頭,“智貞現在才12歲,楠英想要看到女兒健康成長、並且嫁個好人...她能熬那麽久嗎?至於想要見到你的女朋友....這一時半會你去哪裡找個女朋友來見她?”
“事實上....女朋友....”許沐正準備將苞娜的存在告知任宰范,
同時堅定了無論如何都必須將苞娜叫來天朝的決心——他打算當著任宰范的面給金成雲打電話,通過金成雲練習苞娜,因此他抬起了手,準備邊說邊做。接著許沐確認了一個讓他非常意外的事實:當他解鎖之後,屏幕顯示的分明是正在通話的樣子;而屏幕中央的‘智秀’二字則說明了通話對象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根據屏幕上的持續時間,許沐和智秀之間的這通電話已經持續了5分鍾之久!
盯著手機屏幕足足愣了三秒,許沐才將電話放到耳邊,用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開口道:“喲不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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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秀會在這個時候與許沐形成通話狀態,實際上是由多個巧合造就的終極巧合。
首先說許沐這邊:因為知道自己會在半下午的到達醫院,許沐有著擔心打擾宋楠英休息的想法,因此他將手機調成了靜音;隨後又因為在與任宰范說話的過程中情緒比較激動,手上的動作比較多,恰好在智秀打來電話時不小心碰到了屏幕上的接通鍵。
而智秀會在此時給許沐打電話,也是一個巧合:今天中午,智秀的姐姐金智允又給她打來電話——金智允依舊對智秀能否把許沐請來參加自己的生日會持懷疑態度。在被姐姐念叨了一個中午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猶豫,智秀還是決定給許沐打個電話,問問她能不能在周六下午前趕回來....
雖然有著一系列的巧合, 但智秀在無意間‘偷聽’到了一些本不該知道的事情卻是不爭的事實。因此,當許沐的聲音傳來,智秀稍顯抱歉的開了口:“op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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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秀的應聲讓許沐確認了這通電話並非由於無意觸碰導致的誤操作,也讓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你聽到了,對嗎?”
“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電話那頭,智秀的應聲顯得相當低沉,鼻音較她平時說話厚重得多——許沐不知道的是,電話那頭兩個男人的對話,讓感性的智秀聽濕了臉。
“....”智秀是不是故意聽到這個消息許沐並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是智秀的嘴‘嚴不嚴’——他不想打破宋楠英現在的平靜生活,因此只是叮囑智秀:“算了,知道就知道了吧,只是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阿姨最後的時光不應該被打擾。”
“嗯。”智秀應了一聲,顯得異常乖巧。
智秀表態會保密,許沐這才開口問道:“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
“原本是想問問看oppa能不能回來的,”在許沐看不見的電話那頭,智秀顯得特別溫柔,“但現在不需要了。”
“什麽意思?”智秀的語氣在許沐聽來,似乎話裡有話。
“我了解oppa現在面臨的困擾,想要替你分擔一些。oppa,你等我,我明天就到!”
“你說什麽?”因為震驚,許沐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然而回應他的卻只有‘嘟嘟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