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十五分,一輛保姆車開出帝都國際機場,行駛在帝都擁擠的道路上。
保姆車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許沐、賴潤萱一行以及接到通知來機場接許沐的JYP天朝分公司社長王洛和他的司機。
王洛是個古風天朝男子,在JYP剛剛開展天朝業務時,他便入職公司。從底層星探做起,在一手發掘並捧紅了魏達勳之後,成為JYP天朝分公司管理層,在任職期間協助總公司做好了王菲菲和許沐在天朝出道的相關工作,一步一步爬到了JYP天朝分公司社長的位置,是白手起家的典范。
2011年6月,許沐以一首《追光者》在天朝出道,當時相關事務正是由王洛全權負責打理。許沐在20多天的天朝活動期中,與王洛接觸頻繁,許沐回韓後,雖然聯系不可避免的變少,但逢年過節總會互發消息問候,算是結下了不錯的友誼。當下,許沐笑著向王洛道謝:“洛兄,這次真的麻煩你了。”
“客氣了。”王洛儒雅的笑笑,“不說你是我的‘上級’,單論私交你的忙我也得幫啊。何況我也沒做什麽事情,除了把人送到地方之外,其他東西王校長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倒是沒看出來你和他的關系那麽深啊。”
聽到王洛的話,許沐笑著搖了搖頭。說到王校長,他對許沐這次的拜托格外上心,除了幫宋楠英聯系好醫院、打點好關系之外,甚至花大力氣將宋楠英安排進了一般富豪都很難排到的特需病房,並專門請了3名女性護工輪流照顧宋楠英,不可謂不盡心,許沐這次算是欠下王校長一個不小的人情。不過一碼歸一碼,王校長幫的忙許沐會另外向他致謝,而王洛替許沐解決了包含接機、置辦最初生活用品以及配備翻譯在內的許多瑣事,許沐自然也應該向他道謝:“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忙,阿姨一家初來乍到的生活可不會那麽容易。”
“呵呵~”太過謙虛即為虛偽,王洛顯然不是虛偽的人,笑著接受了許沐的道歉,隨即臉色轉為凝重:“對了,有些事情,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王洛說話的時候恰好正在過涵洞,光線太暗以至於許沐沒注意到王洛凝重的臉色,沒太在意的問道:“什麽事?”
“看你現在輕松的狀態,我覺得你大概並不知道這個情況。”王洛看著許沐的眼睛,“但作為你的朋友,我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什麽意思?”許沐之前的微笑僵在臉上,他從王洛的話裡聞出了不祥的味道。
“你知道的,任宰范先生和醫生的溝通一直是我們JYP天朝的工作人員在負責翻譯,關於你阿姨的病情....”話到嘴邊,王洛又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告訴許沐,“醫生的原話,你阿姨身上的病灶無法通過手術手段切除,只能采取放射治療。但是她的身體狀況不支持她按照正常治療所需的頻次、足量的照射放射線,所以療效遠遠低於預期....而因為不能很好的進行治療,這讓她的身體狀況進一步惡化,這是一個惡性循環.....而且,醫生說你阿姨的腫瘤屬於未分化型,惡變程度非常高,並且已經擴散至肺部...我直說了吧,醫生的意思是.....留給她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什麽?”王洛的話讓許沐如遭雷擊,“你...再說一遍?”
“我知道你和這個阿姨之間有著很深厚的感情,可能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個。”王洛拍了拍許沐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根據小肖(翻譯)告訴我的情況,
無論你阿姨還是她的家人,都清楚這個事實,並且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不是說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嗎?情況不是在變好嗎?原來全是騙人的....”許沐知道王洛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自己,因此對他的話沒有任何懷疑,只是低頭喃喃自語。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許沐至少每兩天和任宰范通一次電話,詢問宋楠英的病情。任宰范總是告訴許沐治療很有效果,宋楠英的病情恢復的不錯,還時常感謝他幫了大忙.....現在看來,任宰范所說的一切全是假的!
其實也是許沐自己疏忽了,這麽長的時間、這麽頻繁的通話,許沐和宋楠英直接交談的次數卻僅僅只有一次,其他時候當許沐提出要和宋楠英說話時,任宰范總是找諸如‘正在做治療’或‘剛剛睡下’的理由拒絕,這點其實很異常,因為許沐打電話的時間一般都在帝都時間傍晚6點左右。但許沐沒有發現這個‘小小的不對之處’,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任宰范會在這件事情上欺騙自己。
“我覺得他們是不希望你繼續為他們擔心吧。”王洛淡淡道,“小肖跟我說過,他們總覺得你為他們做了太多事情, 不希望再給你添麻煩,我覺得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選擇了向你隱瞞這個事實。”
“與之前阿姨為我做的事情相比,我做的這點事情又算什麽麻煩呢?”許沐雙手掩面,顯然非常痛苦。半晌,他深吸一口氣,吸了吸鼻子,整理好自己的狀態,對王洛道:“謝謝洛兄將這件事情告訴我,感激不盡。”
“不用謝我。”王洛搖了搖頭,“關於你阿姨的病情,畢竟是轉述,小肖和我都不是專業人士,所以具體的你可以到地方之後再詢問她的主治醫生——不過應該不會和我剛才說的內容有太大的出入。”
“我會的。”許沐點了點頭,這是王洛不說他也一定會做的行動。
“另外,有些事情我想你應該明白,”王洛知道許沐的抑鬱症病史,他雙手抓住許沐的肩膀,“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希望看見你陷入痛苦。與其悲傷痛苦,不如振作起來,珍惜和你阿姨在一起的時光。”說到這裡,王洛頓了頓,“至於你阿姨那邊,無論他們出於怎樣的考量,他們不希望你知道真實情況這是不爭的事實。我給你的建議是:這件事情你得裝傻,配合他們演出對雙方都好,否則容易讓你阿姨的情緒出現劇烈波動,對她本身就差的身體沒有好處。”
“好。”許沐現在的思緒已經完全亂了,最終,他選擇聽從王洛的建議。
“看開點,也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王洛朝許沐擠出一個安慰的微笑,低下頭不再言語。
在無言的沉默中,保姆車抵達帝都大學腫瘤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