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椅停了。
一個面色臘黃,須眉半白的老者站起來。
來到李越跟前,躬身一禮:“屬下拜見尊主!”
李越一陣恍惚,轉眼一看,歐陽言玉、天瑤、老胡等人不見了,院中只有自己與這老者,便知道自己又進入了幻境,隻得穩下心來。
“您是?”
“看來常玉所言不假,尊主前些日子身受重傷,高燒十多日,神志尚未恢復,尊主還是應該好好休養才是。”
李越整理了下思路,笑了笑:“也沒那麽嚴重,只是有些記憶一時缺失,如果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嶽長老。”
“正是屬下!”
“可我在這兒不能逗留太久,在另一世界中,我還有事要辦,還望嶽長老指點,幫我快點回去。”
“另一世界?”嶽長老疑惑地看著他,關切道:“尊主,您還是回去休息,等您身體康復之後,還有許多事要與您商議,等您定奪。”
李越皺了皺眉,看來這嶽長老並不相信他,隻好說得詳細一些:“我知道你懷疑我腦子有問題。”
“屬下不敢!”
“不過我說的確是實話!我本是另一世界之人,在一場事故之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後來遇到你們這個世界的一位隱面人,非要逼我學青陽刀技,自此以後,又來這你們這個世界兩回,一次是與一位叫落塵的白衣青年交手,為其劍氣所傷;還有一次,便是遇到常玉幫我傷口換藥;而這一次,則是在此處遇到嶽長老你——”
嶽長老看著他,不像是思維有問題的樣子,更不像說謊,不由得驚奇:“尊主所言,若果真為實,屬下實在難以理解?”
“這青陽刀技,嶽長老可曾聽說?”
嶽長老搖了搖頭:“無論仙界魔界的功法神通,屬下知道的倒也不少,倒從未聽說過這青陽刀技。”
“這就怪了,這青陽刀技,如按隱面人所說,應該不是末枝弱技,嶽長老竟未曾聽說過。”李越搖了搖頭,可能自己腦子真的摔壞了,不僅失去了記憶,而且產生了奇特的幻覺,莫非所有這一切都是假的?
李越想了想,問道:“這隱去真容的無相功法,嶽長老可曾聽說?”
“這個自然知道,是我魔教的功法,以意化相,可無相、可有相,尊主您也是會的。”
“是以意化相,不是以氣化相?”
嶽長老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既可以意化相,為何要以氣化相,那豈不是舍本逐末?”
李越自己都笑了,可不是嗎。
只是自己如何離開幻境?這前幾次都是在不覺之間離開,可萬一,萬一哪天離不開,便如何?豈不是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親何大富,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其他親人,也再也見不到天瑤、老胡與韓冬。
心中不免急燥起來,在院中轉起圈,把滿地的枯葉攪成一個旋渦,紛紛飛上天去。
待樹葉如雨落下,他看到對面的搖椅還在輕晃著,轉頭望去,身側與身後,依舊立著歐陽言玉、天瑤、老胡與韓冬幾人。
李越醒了醒神,來到椅前,見一個虯須橫展的中年男子,正在搖椅上睡著,打著有節奏的呼嚕,與昨日夢中父親何大富的樣子一般無二。
但他不敢確認,這難道就是自己的父親?是養育了自己七年的養父何大富?是在橫斷山西山鎮與他一起殺豬賣肉為生的何大富?
何大富眼皮跳動了幾下,突然睜開了雙眼,盯著李越看了好一會,
又緩緩地閉上了,夢囈道:“又夢到大娃了,這孩子如今也不知在哪兒?可穿得暖、吃得飽?罷了!他也大了,應該可以照顧好自己。” 椅子又開始搖晃起來,李越的眼睛落下兩滴淚來。
“爹——”
何大富又停了搖椅,睜開雙眼,直直地盯著他。
“爹,我是大娃!”
何大富站起身來,伸手摸了下李越的臉,又握著他的胳膊,面上驚喜交加:“大娃!”
“是我!大娃!您不是做夢!是我過來找您了!”
何大富轉身看到了歐陽言玉,回頭衝李越笑道:“果真不是做夢!他們是不是把你也綁架了?”
“那倒沒有,歐陽兄專程帶我來見您的!”
“這些日子有沒有吃苦?”
“有許多人照顧孩兒,沒吃苦。”李越看著天瑤、老胡等人道。
天瑤、老胡與韓冬一起走了過來,齊齊給何大富見禮。
天瑤更是嘴甜得很:“伯父,您不用擔心,越兒好的很!”
何大富看了看天瑤,又看了看李越,笑道:“該不是連媳婦都找到了吧?”
李越與天瑤雙雙紅了臉,天瑤倒沒說活,李越忙道:“不是的,爹,您老別誤會,這是天瑤姐姐。”
一邊又指著老胡:“這是胡伯!”
順手把韓冬拉了過來:“這是韓冬兄!”
指著歐陽言玉,道:“此人想來爹是見過的吧?”
何大富看著歐陽言玉,冷哼了一聲。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李越關切地問道。
“那倒沒有,好吃好喝地住著,只是哪有咱爺倆殺豬賣肉的日子暢快,快把你爹我給憋死了!”
李越笑道:“爹,放心吧,以後有我們陪著你,保你不會憋悶。”
天瑤也笑道:“是啊,伯父,老胡最會逗人開心了。”
“你想說的是你自己吧!”老胡撇了撇嘴。
歐陽言玉,衝李越與何大富拱手道:“如今你們父子團聚,我也就不叨擾了,這院中還有幾處偏房,我著人收拾一下,你們先在這兒住了,有任何需要,都盡管吩咐,告辭!”
沒多久,果然來了幾個仆傭,過來收拾房間,卻唯獨不清掃這院中落葉。
“把這院子也清掃一下。”李越吩咐道。
何大富忙道:“院子不用收拾,把這落葉留著,看起來才跟我們在橫斷山的院子有些相像。”
李越笑了,原來是這樣,難怪偏偏留了這些樹葉在這兒。
“伯父,你與越兒住過的院子,我們也去過,還做過紅燒肉呢。”天瑤近前道。
“是嗎?比這兒如何?”
“自然是比這兒好,夜晚的時候,風清月朗,繁星如河,不像這兒這般憋屈。”
何大富讚許道:“還是你這丫頭有眼光!”
轉念又道:“你叫天瑤是吧?不知可曾許配人家?”
“還不曾——”天瑤臉刷地一下通紅起來。
李越被何大富幾番一說,與天瑤不免也有些尷尬起來, 道:“爹,跟你說了她是孩兒的姐姐!”
何大富一陣委屈:“爹也不過是隨口問問,又不是給你提親。”
李越:“——”
老胡湊到跟前,攀著何大富的膀子:“老弟,我覺得他們兩挺好,不過你也不能太急,要慢慢來,這事就跟做紅燒肉一樣,要慢火來煨。”
“老哥說的有理!”
“我這兒有本地產的上品雲江白,一會咱哥倆得好好喝幾杯。”老胡顯擺地把酒葫蘆的蓋子打開,將壺口衝著何大富的鼻下搖了幾下。
“香!”
何大富本就是好酒之人,不覺流出了口水。
正說間,只見一個仆人抱了一個壇子進來,上面寫著:鳳涎液。
老胡眼睛睜到了天上,一把把壇子接了,尖叫道:“鳳涎液!”
衝何大富道:“老弟,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何大富點點頭。
“酒啊!”
何大富又點點頭。
“好酒啊!”
何大富又搖了搖頭。
天瑤跑了過來:“什麽好酒?”
“名酒排名上都沒有的好酒啊!”
“切!名酒排名上都沒有,算什麽好酒!”天瑤撇了撇嘴。
“因為此酒民間根本沒有,所以才沒上名酒榜!”
眾人都圍了過來,看一眼酒壇子,看一眼老胡。
“這酒只有皇宮才有,是百分百的貢酒!是一個祖傳了千年的釀酒世家專為歷代皇帝釀製!”
老胡指了指酒壇上的字,大家一起將目光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