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聽童遠之如此說,心中有些警覺,伸手一抹,將無相面具遮在臉上,這才緩緩轉過身。
本來就天色昏暗,雖有清泠的月光灑下,但憑著童遠之犀利的眼神與越強的觀察力,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無名的面孔。
但隱約中,他仍覺得像極了一個人。
“你叫什麽名字?”
“無名。”
童遠之:“――”
“不知令尊大人是哪位?”
“我父親不過是一個殺豬賣肉的屠夫,想來童長老應該不會認識。”無名緩聲道。
一個冷泉派的雜役小子,確實也不會有什麽過人的家世,必是普通人家的子弟無疑,自己自然也不太可能認識一個賣肉的屠夫。
“好了,你回去吧。”童遠之輕擺了手。
無名轉身去了。
“看來我這眼睛應該是花了,以前不要說這月下,便是漆黑一片,我也能看得清十丈以外的葉脈,如今連五官都看不清了,老了,老了――”童遠之歎息了兩聲。
卻說,另一邊非雲子在聽雨軒,也招集了一眾弟子。
“你們可知古林派童長老為何來我冷泉派?”非雲子面向眾弟子問道。
大弟子陳益回道:“自然是來向我冷泉派挑戰。”
“錯!童長老並非心胸狹窄之人,不可能因為我教訓了他一個不成氣的弟子,就興師動眾地來冷泉派挑戰。”
“那他此來是何意?”陳益不解。
“借此機會,窺探我冷泉派的武學變化。”非雲子來回踱了幾步,接著道:“過過各大門派將聯合舉行鐵券賽,對於古林派來說,我冷泉派是他們此次鐵券擂賽的重要敵手之一,但這鐵券擂賽十年才舉辦一次,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想我冷泉派這十年之間,掌門與眾位長老一起參悟了許多新的劍技、氣法,這古林派又何嘗不是。”
“但這十年來,各大名門正派,除了分別與邪派往生門有過零星的交手之外,彼此之間都沒有過招的機會,所以誰都不知道其他門派的武學發展進程,大家對彼此都十分好奇,古林派自然要逮住這難得的機會。”
“那咱們與可以借此機會一窺他古林派的功夫。”二弟子錢聲道。
“為師所說的正是此事,他們想看我們的,我們也可能看看他們的,看他古林派這十年有沒有大的進步。”
陳益點了點頭,道:“師父,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以童遠之的精明算計,若想看我們冷泉派的功法,自然會拚盡全力逼我弟子盡顯所能,但他們這個拚盡全力,肯定不會用這十年來新進的功法,而是用以前的。這樣以來,咱們看不到他們的,他們卻可以看到咱們的。”
“那我們師兄弟,也不用最新的功法即可,隻是這樣,就怕難免敗下陣來。”陳益道。
非雲子笑了笑:“此次對陣,勝敗也不過冷泉派與古林派自己知道,有何重要。重要的是隱藏實力,以備戰一個月後的鐵券賽。”
眾弟子皆明白了非雲子的意思。
“那咱們就用老的功法,拚盡全力逼出他們的新功法。”
“如果不敵怎麽辦?”
“不敵就主動認輸唄。”
“你們明白就好,明日只需見機行事即可。”
眾弟子一起稱是。
第二日上午,大家都匯集到了冷泉派的演武台。
那兒是一處斷崖面,三面是霧氣蒸騰的深崖,一面是觀看場,
主向設了一處亭台,專供派中掌教、長老級人物的坐席。 古林派與冷泉派負責對陣的各九名弟子,站於演武台的兩側,古泉派掌門孤塵子、非雲子等一乾長老、古林派童遠之都坐在觀武亭台之中,童欣沾了自己爹的光,也跟著在亭中就坐。
冷泉派與古林派都是劍派,弟子上台後都是挽了個劍花,做對陣之式。
隨著一聲鼓響,均手拖長劍向彼此逼近,冷泉派弟子劍以平刺而入,古林派弟子卻並不避讓,迎著劍光貼近的同時,一個後旋,反倒來至冷泉派弟子的後面,長劍順勢劃向冷泉弟子前衝身體的肋下,而冷泉派弟子則騰空一個右滾翻,如陀螺一般在空中轉了幾圈,古林弟子的劍光從身下電閃而過,彼此一擊之間便換了幾個身形與變位。
童遠之看了看非雲子,撚須笑道:“非雲子長老,果真名師出高徒啊,進攻中空中變身移位,卻又如此淡定自如,在年輕一輩中真是不容易啊。”
“童長老,你過謙了,你那弟子,進而不攻,卻待我弟子出招時後發先至,非常善於把握機會,正合了對戰中用手為下、用腦為上的道理啊。”
童遠之呵呵笑了兩聲,目光複又回到演武台上。
台上弟子來來回回,已過了上百回合,明眼人看得出,大家都用是還是老派的功夫。
“看童長老這弟子,所用的功夫倒是經典的古林劍法,以童長老的根基與智慧,想來應該有不少的新技法產生吧。”非雲子端著茶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童遠之。
童遠之以同樣的表情,迎上非雲子的眼神:“我老了,這些年懶散得很,哪有什麽新技法啊,倒是你們冷泉派孤塵子掌門,再加上十大長老個個一等人物,如果說沒有進步,那倒是讓人匪夷所思呢。”
非雲子暗想,這童遠之,還真是個老奸巨滑的東西,那便捅你一捅:“我也知道,童長老此次的心思,隻怕讓你失望了,哈哈。”
“非雲子長老隻怕有所誤解,此次前來,不過是想創造個機會,讓你我兩家的弟子切磋一下,彼此積累些實戰經驗,不只是對我古林派有利,對你冷泉派也不失為一個訓練弟子的好機會啊。”
孤塵子轉身道:“童長老所言極是,這鐵券賽每十年才一次,如今又值太平盛世,各派弟子們隻能在自己門派中對陣演練,變成了各自閉門造車,對各派發展都不利,如果像今天這般,門派之間交流多些,給弟子們創造更多的與不同技法對陣的機會,雖不比真正實戰,卻也是能幫助各派弟子快速提升戰技,這樣的事情以後也不必找什麽由頭,直接向各派倡導一下,大家必定會歡迎。”
童遠之拱手道:“掌門說得大有道理,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這孤塵子雖平日言語不多,但僅憑此言,不難發現境界終歸是要高過自己與非雲子一籌。
自己與非雲子還在想著兩門兩派的技法窺探一事的時候, 孤塵子想到的卻是大家真正的開放交流,互相提升。
其實挑明了互相交流,反而大家都不藏著掖著,這般暗中博弈,反而誰都得不到想要的,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看這台上情況便知,大半的弟子比試已過,互有勝負,看似拚盡全力,其實誰都沒有完全施展開,台下非雲子與童遠之在揣摩對方,台上對陣的弟子也在揣摩對方。
還不到一個時辰,九名弟子便全部對陣完畢。
童遠之與非雲子,彼次對視,尷尬一笑。
白忙活一場,大家都白忙活。
“孤塵子掌門方才所說,在下已經記在心中了,可否容在下將冷泉派搬出來,與古林派一起,聯合各大掌事門派,共同商討個各派弟子相互對陣演練的法子與例製,如果能成,可以對各派培養後繼之人大有裨益啊。”
童遠之心中一直在思襯孤塵子的說法,越想越覺得是件好事。
“既對各派有利,我冷泉派與古林派便聯手發起。”孤塵子俯身過來,接著道:“我們冷泉派就由非雲子長老與你攜手辦理此事,如何?”
“這樣好,這樣好!”童遠子對著非雲子一躬:“還望非雲子長老多多相助。”
非雲子拉了童遠之的手,笑道:“這樣以來,說弟子們相互學習,相互提升,是我們各大門派的福氣,咱們以後隻明爭、不暗鬥!”
“好!你我本是光明正大之人,萬不可因為各自門派的利益變成了猥瑣小人!哈哈!”童遠之隨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