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庭院外,紀小鋒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聊什麽?說吧!”
紀學鋒卻是沒有料到,紀小鋒會冷不丁地來這麽一個冷冰冰的開場,“小鋒,你聽著,我並不知道,是我什麽地方做錯了,還是哪兒沒做好,讓你對我如此反感。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呵呵!”紀小鋒輕蔑地冷笑了兩聲,義正辭嚴地說,“紀老師,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好,這句說辭,不知綁架了多少的青少年,這句話等同於是給青少年套上了無形的枷鎖。”
“是,你們大人,做什麽,都是有充裕的理由的。一旦追究起來,沒錯,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可從來,你們大人,壓根都沒有從我們孩子的角度出發,想過我們真正需要什麽,問過我們到底想要什麽。一味地理所應當施加,難道你不覺得很搞笑嗎?”
這番話出自紀小鋒的嘴裡,著實讓紀學鋒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難道重生回來的紀小鋒,同樣具備他那樣的成熟思維方式?
實際上,只有紀小鋒清楚,他除了知識水平外,其余心胸見識、視野眼界並不紀學鋒差多少。
的確,像紀學鋒眼裡,紀小鋒就是自己的“mini版”,大體上配件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目前處於的年齡,以及操作系統不一樣。
不過,思維方式也已經產生了變化,紀小鋒有意識地扭轉,不要按照紀學鋒那時的思維方式,而要走出全新的自己。開創一條與紀學鋒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軌跡。
所以,凡是有任何思維禁錮,容易將紀小鋒圈定在紀學鋒的人生之路,他都徹底地顛覆打破。
唯一堅持不變的,那就是立志做學霸,走出麒麟村這一座禁錮他騰飛的大山牢籠。
這一點是沒得選擇,即使有雄心壯志,若是一輩子蜷縮在這一片大山下,根本也是沒有任何出息的。
紀學鋒注視著這位稚嫩臉龐的紀小鋒,聽著他說著完全與年齡不相符的話,他忍不住問道:“小鋒,你是不是對未來的記憶,完全都尚存?”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紀小鋒矢口否認,而且回答得很乾脆果斷利落。
紀學鋒不相信,仍舊進一步說:“我們兩個是同一個人,並不屬於這個純真的時代,而是從未來重生回來的,這一點,你也要否認嗎?”
“紀老師,你是不是科幻小說看多了?你搞清楚,我叫紀小鋒,你叫紀學鋒,你是你,我是我。請你不要產生這些歪七扭八的想法,好嗎?”
否認?他為什麽要否認?難道他真的一點未來的記憶都沒有嗎?不!紀學鋒還是不相信!
“紀老師,要是沒別的事,我回去看書了,你請自便!”紀小鋒算是下逐客令,說完,也不管紀學鋒做何反應,轉身進屋了。
徒留紀學鋒僵硬著身子,站在庭院外,久久心緒難以平靜。
紀小鋒何嘗不是呢,他怎麽會突然這麽問自己?難道被他發現自己擁有未來的記憶?哼,紀學鋒,不管怎樣,你知道多一點也好,便於你做好心理準備,免得哪天我做出一些事情,讓你的小心臟受不了。
回到屋內,紀大全、田桂花問了一聲紀小鋒,“紀老師回去了嗎?”
“嗯,回了!”紀小鋒簡潔地回了一句,就繼續捧著《三俠五義》如癡如醉的看了起來。
“他媽,咱倆傷勢好一些了,趕明兒,你去一趟梁大先生家,請他老人家來家裡,
幫我們佔卜看看,今年到底是不是犯了什麽凶星災星,你摔了胳膊,我傷了腿,還惹上了楊光富那殺千刀的,來家裡鬧事!”紀大全又對田桂花說道。 這件事,田桂花和紀大全早已經達成共識,點頭答應道:“是啊,我也剛好打算去請梁大先生。若是有什麽災星凶星,就讓梁大先生幫處理一下,咱們這個家啊,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站在屋外的紀學鋒,逗留了一會兒,回轉身望了一眼家門,深吸一口氣,微微一歎,然後離開了老房子。
這種感覺,像是漂泊在外了很久,突然歸家,卻又馬上離開。
心中縱然有萬般不舍,但又不得不離開,因為這兒屬於紀小鋒,而非紀學鋒。
即使他和紀小鋒是同一個人,但命運弄人,他的重生來自未來,已經是另一個身份,而紀小鋒不同,重生回到了屬於這個時代的孩提時代。那麽,紀小鋒是屬於這裡的, 而紀學鋒並不屬於這裡。
歸根到底,他和紀小鋒是存在著本質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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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小學,旁側的苞谷地。
此時,是中午午休時間,潛伏在苞谷地裡的胖虎、李越,兩人鑽進苞谷地裡,探頭探腦的,望著不遠處那一株桃李樹。
瞪得大大的眼睛,望眼欲穿的架勢。
李越壓低聲音問道:“胖虎,靠譜嗎?你說,教導主任會不會來?”
“嘿嘿,我哪知道咧,不過,我都是按照猴哥吩咐的,模仿著林老師的字跡,給他塞了字條,約的是中午一點半。”
胖虎趴在一塊青石上,周圍都是密植的苞谷杆,將他和李越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萬一他識破了,不……”
李越話還沒說完,胖虎一把按住他,食指放在嘴邊,“噓噓……”,低聲說,“來了、來了!”
李越心都快要冒到嗓子眼,瞪圓了眼睛,望著苞谷地的深處,只見那苞谷秸稈搖曳著,教導主任李紅兵輕車熟路,吹著口哨,一臉笑容燦爛,朝著那一處桃李樹走去。
胖虎、李越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李紅兵。
李紅兵左顧右看,確認沒有人,徑直走到桃李樹下,正尋思嘀咕道:“咦?人呢?不是說好的一點半嗎?”
他四下打量,突然看見桃李樹上,拴著一張彩色紙的卡片,他自顧笑了笑,“嘿,語文老師,果然不一樣,約個會,放個炮,都整得那麽有詩意。”
然後,他伸手去摘拿樹乾上拴著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