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黃鼠狼就來到李大土豪家中,手裡拿著委任書,尤如捧著一柄尚方寶劍,行為語氣也更加囂張起來:“姓李的,皇軍讓你籌集的糧草給備齊了沒有?我跟你說啊,這單子上面要是少了一樣,就別怪兄弟我心狠手辣了啊!”
‘辣你梁的大頭鬼!’李大財主滿腔怒火,這些糧食油料可都是他的命根子,平時就連自己和夫人也是省吃檢用,才落下這麽個家當,你小子一來,就獅子大開口要上這麽多,真要全給你老子全家喝西北風去?
於是他陰而不陽地說道:“黃大隊長,你也知道,這年頭不管哪路皇軍都吃不飽,大片地皮都被泥腿子搶去了,就連地主家也沒有余糧,我呢,今個就放一句話,糧食,只有十大車,油一百二十斤,至於其他什麽精糧細糧,連我自己都吃不上,你啊,就別想了,這還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籌到的,都在小夏莊存著呢,你啊,愛要不要!”
“小夏莊?”
一聽糧食被放在那個地方,黃鼠狼立馬就豎了毛:“我說姓李的,你我可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糧食有了閃失,我們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你把糧食放在小夏莊,就是衝著八路討人情去的,可是你別忘了,就憑你之前做下的惡行,再送上幾十上百車,人家也不會放過你的,省省這條心吧,識相的,趕緊把糧食送出來,我呢,也不跟你計較前仇,大家先把眼前的難關度了再說!”
辟裡啪拉一大堆,還把鬼子抬出來,為的就是想讓老家夥改變主意,好讓自己交差,可惜老甲魚根本不吃這一套,擺明了要給他上眼藥,等他噴完吐沫星子,伸手拿過茶杯,用蓋子輕輕抹起葉末,站在一邊當了好久的隱形管家,見狀揚聲道:“送客……”
見無法改變對方的詭計,黃鼠狼有點氣極敗壞,走出幾步又回身指了指老神在在的李富貴道:“好你個李大烏龜,玩我是不?哼,萬一出了差錯,老子第一個回頭收拾你!”
見這家夥憤恨無比地摔門而去,瘦長管家撫著幾根山羊胡子,有點擔心地問道:“老爺,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敢亂來?”
李大烏龜後背也已濕了一片,剛才黃鼠狼走得急,要是再慢上兩三分鍾,估計他就得屈服,現在一想,反而不著急了。
“皇軍要我籌糧,我費了那麽大勁,搞出十來車還有錯了?再說,又沒叫我把糧食放在哪裡,再說了,皇軍也就一個中隊的人馬,十來車足夠他們吃好久了,而且隻叫我籌糧,運輸是他黃鼠狼負責,出了岔子得由他擔當,關我們什麽事?”
瘦管家聞言,立馬伸出大姆指:“還是老爺厲害,不但少交了糧食,還讓這家夥背了鍋,等這鬼東西一去,往後的日子啊,咱可就不愁了,只是皇軍那邊?”
李富貴擺了擺手:“由他去,這年頭吃不飽飯的皇軍多了去了,我上次就聽說文登那邊有個炮樓,裡面的皇軍就因為吃不著飯,給維持會打短工的,嘖嘖嘖,敢把皇軍當牛馬使喚,那日子,得多威風啊!”
見他躊躇滿志的樣子,管家翻了翻白眼,這能比嗎?人家那個維持會長可是兩面通吃的人物,在八路那邊混得開呢,就憑你?八路要是有炮,早就過來攻打了,恨不得扒皮抽筋,還想兩面通吃,夢還沒醒呢,不行了,這家夥壞事做絕,自己得想條後路!
不說兩人在家裡勾心鬥角,那邊,黃鼠狼突然一反常態,帶著兩百多號人連夜出發,天還沒亮,就把小夏莊圍得嚴嚴實實,所有人不許進出!而他自己,則親自出馬,老遠就大笑道:“李老財想借刀殺人,老子今天就先拿他的莊戶開刀,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撂蹶子!”
這,就是偽軍,同是炎黃子孫,他們的心卻早已被狗啃了,對待外敵奴顏媚骨,對付普通窮苦百姓卻能下得去毒手,隨著黃鼠狼一聲令下,偽軍們惡狼似的衝進小村,砸開一家家大門,號稱搜捕共黨,乾的卻是人神共憤之事!
天亮了,整個村子沉浸在無言的悲痛之中,好幾家泥草房在夜間被點著,此時只剩縷縷黑煙升起。
偽軍走了,帶著上繳的糧食和搶來的各種物資,窮苦百姓和佃戶沒什麽值錢貨物,他們就搶走了僅剩的口糧和用於養家的雞羊等物,用黃鼠狼的話說,這些人就是骨子賤,身在亂世還想安身,不把他們搶光了絕不會另尋出路,自己好歹也算幫八路一個忙了。
瞧瞧,就他們這幫畜牲,禍害過百姓後還洋洋得意,並找出強盜邏輯為自己辯解,這就是人性的惡劣!
物資是搶到了,大姑娘小媳婦也禍害了,黃鼠狼帶著一幫崽子興高采烈地走在山道上,有的還哼著小調,讚賞團長大人用兵如神!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夜間作惡多端,早已疲憊不堪,加上攜帶的物資過多,無形中就延緩了行程。
一路上前呼後擁,惡龍嶺出現在眼前時,所有二鬼子都腿腳發軟,再也不肯上前半步,因為人人都知道,要翻過前面這座山嶺,兩個小時是少不了的,要想過去,只能在山腳歇夠力氣,否則等上了山道,稍微不注意,就能被重物拖下山谷,到了有錢也沒命花!
山口外的平地有限,平時行人都在路邊的一個茶棚裡喝茶歇腳,只是現在兵荒馬亂,茶棚還在,主人早已遠離。
幾個狗腿子把黃鼠狼讓進茶棚,兩條還算完好的木凳用袖子擦乾奉上,而後,才由勤務兵送上一套茶具,也不知這貨怎麽想的,行軍路上都要帶著這套家夥事,也不怕煩神。
茶棚裡涼風習習,相比外面熾熱的太陽舒服多了,黃大隊長喝茶吹風,竟然對這裡留連起來。
可憐的一幫狗腿子,早已被六月的大太陽曬焉了,見團座大人不想走,他們還不敢催促,隻好各尋各路,向兩邊的樹林走去,至少那裡有點陰涼,比在大路上烤油好了不少。
幾百人散亂在各處,身子躲在樹蔭下,眼睛卻盯著路邊的馬車,那上面都是搶來的東西,各人生怕被人順手牽了羊。
不過有的地方地形不好,被眼前的雜草擋住了視線,一些連排長就開始吆喝小兵上前清理, 畢竟這裡面的東西,他們除去上交一些給黃鼠狼外,每個人還能分得大頭,所以指揮起來很是賣力,有人還親自上前清理。
“啪!”
一聲清響,隨即有士兵大聲慘叫起來:“夾住了,我夾住了!”
周圍很快就有同行在羨慕:“二順子運氣真好,一下子就夾住個野物,不過我記得他來前沒有帶夾子啊!”
慘叫聲大得不對頭,其他人止住了潮笑,很快聽出了原委:二順子沒有帶夾子,是他自己被夾住了!
可惜二順子這個排長做得很不成功,仗著自己姐夫是營長,平時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裡,就連他的連長都對他無可奈何,現在,當一圈人圍住他不停打氣,就是沒有一個上前時,二順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怒火衝天地拔出十響自來得,對著外面的連長吼道:“石中富,你要是再不上來,小心老子的槍走火!”
“呯!”
一聲槍響,石連長不相信地看著胸前的窟窿,然後死死盯住二順子排長,轟然倒地!
二順子看了看自己的槍口,然後大聲說道:“不關我的事,不是我開槍的啊,大夥都可以作證!”
誰也不知,就在石連長倒下後,一根隱蔽的細線被掛下,然後,在草棚背面的土地上,突然冒起一小股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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