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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山坡上人影簇動,千夫長和他麾下胡奴不由大吃一驚。此時人馬俱疲,萬一坡上敵人也是和之前同樣的騎兵,然後借助坡勢來個衝鋒,那後果只能用全軍覆沒四個字來形容了……
“統領,那些不是騎兵!”異族副將仔細觀察了坡上的士兵陣型對身邊的千夫長說道。
“嗯?”千夫長聞言仔細向上望去,果然如同副將所言一般,並沒有發現有騎兵的身影,而是手持盾牌一字排開的幾百名步兵。
“呼……”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懸著的心頓時定了下來,只要不是騎兵那一切都好說,雖然現在自己的部隊已經十分疲憊,但對付這區區幾百步兵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隨後千夫長回頭對還處在驚恐中的胡兵說道:“勇士們,不要慌張,那些並不是之前遇到的重騎兵,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步兵罷了!”
眾胡騎一聽,原本騷亂的陣容漸漸安靜下來,齊齊向千夫長指的方向望去。沒錯,那些的確是步兵無疑,如果對陣之前那群血勇到極點的破軍營或許沒有什麽勝算,但眼前山坡上那區區一字形的步兵?自己還是覺得非常有勝算的。
“嗷嗷嗷……”
盡管疲憊不堪,但這些呼蘭騎兵還是很快將自己從沮喪恐懼之中調整過來,嘴裡不住發出尖利的吼聲,勢要踏碎山坡上那群敢膽阻擋自己路程的步軍陣隊。
千夫長見自己麾下騎兵士氣恢復過來,立馬大喊一聲:“勇士們!跟我衝啊!”
“唏律律~”
兩千多匹戰馬在馬背上的騎兵鞭笞下,最終再次提起一口氣嘶嘯一聲,迎著斜坡向武鎮英的鎮字營衝殺上去。
千夫長知道雖然目前地勢對自己不利,但好在斜坡並沒有太過陡峭,自己的騎兵衝過去應該問題不大。更何況在衝陣之前可以先來一波騎射將眼前的盾陣打亂,畢竟以前攻擊遠東各路官兵這個方法是屢試不爽,往往一輪箭雨下來,陣前官兵就崩潰了。
……
“武營,胡奴上來了!”密切關注胡騎動向的親衛即刻向武鎮英稟報山坡下的軍情。
武鎮英沉聲道:“知道了,擂鼓列陣!”
“遵命!”親衛領命退下,不多時,陣中即刻傳來一陣軍鼓轟鳴。
“吼!”
覆蓋整個山坡的二百刀盾手聞聽鼓聲,齊吼一聲,隨即手中盾牌重重往地上一豎,彎下腰整個身子都俯在盾後……
“咻咻咻……”
“篤篤篤……”
數百支狼牙箭鏃呼嘯著向盾陣方向撲來,但聞一聲聲金屬撞擊木料的聲響不少弧盾之上已經插滿了還在震晃得箭矢。
一些從刀盾手頭頂飛過的箭雨撲向後陣的士兵,只見早有防備的後陣刀盾兵早早就十人一列,將弓弩手和槍矛兵用圓盾覆蓋起來蹲在地上,並沒有造成一名士兵的傷亡……
“穩住。”武鎮英輕喝一聲,一刀掃落掛在身上鐵甲處的箭支,繼續指揮道:“待敵上前,不可輕舉妄動!”
坡道中的胡騎見一輪攢射下來,並沒有造成上方列陣混亂,不由略感意外,但下一刻紛紛將角弓收起掛在背後,拔出腰間的彎刀嚎叫著向前方盾陣衝去。
衝在最前列的百余胡騎此時也是一字排開,想借助馬勢衝開十幾步外那層薄薄地陣列,然後肆意殺戮一番,發泄下被破軍營“吊打”的怨氣……
“嘭!”
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在盾陣前方十步之地響起,只見那些本衝在最前列的百余胡騎此時全部翻落在鎮字營事先挖好的陷馬坑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人畜哀鳴不斷。
後方趕上來的騎兵也是一個不注意紛紛掉落坑中,將下面的同伴活活壓在身下。另一些騎術精湛的胡奴,看到前方同伴跌落坑中,立馬喝住胯下戰馬、拉住馬韁,在距離陷坑幾步之外硬生生停了下來……
然而這些胡奴還未來得及慶幸,又被身後疾馳的戰馬擠落坑內,一時間陷坑內全是馬匹和胡奴的嗥叫,不少起身的戰馬受驚後不斷踩踏著腳下肉軀,血液開始在陷坑內飛濺……
“啊!”
幾十名落入陷坑的胡奴借勢一個起身,發現陷坑並不是很深,只有一個人多這麽高,就立刻大吼一聲,踩著腳下戰馬和同伴的身體企圖爬上那傾斜的坑道向前方盾陣殺去……
“鏘鏘鏘……”
就在此時,一陣鼓槌敲擊鼓沿的聲響開始在陣中回蕩,一直嚴正以待的刀盾兵即刻有了動作……
在那些胡奴爬上陷坑起身一瞬間,眼前的刀盾手齊齊上前一步,狠狠地將手中方盾舉起撞向他們,下一刻這些胡奴被突如其來的鈍擊砸的暈頭轉向,再次跌回陷坑之中……
“繼續衝過去,破開他們的方盾!”千夫長見到陷坑內到處都是自己族人的身影,不由怒火中燒,大聲喝令身側騎兵衝殺過去。
一時間百余胡奴翻身下馬踩著坑道內同伴的身體和戰馬,揮動手中兵刃吼叫著向對面方盾大陣衝了過去……
“咚!”
在胡人攀過陷坑殺上坑道要與幾步之外的刀盾手撞擊之際,又聞一陣鼓槌撞擊鼓面的聲響!
但見前列的方盾頓時齊齊抬起,然後從刀盾手的雙腿兩側彈出一道道如同毒蛇般的槍尖,刺向這群胡奴的下身。
“噗噗噗噗……”
金屬劃過肌膚的聲音此起彼伏,百余胡奴猝不及防之下,腳腕、小腿、大腿等部位紛紛被尖銳的槍刃給捅破,即使綁了皮革製作的護脛也無濟於事,一時間倒在傾斜的地面上大聲哀叫起來……
“咚咚鏘!”
不等這些胡奴翻回陷坑,又是一陣奪人心魄的鼓號擂動,只見那些刀盾兵立刻側身閃開,隨後一把把三米長的冰冷矛長從陣中對著那群倒在地上的胡奴重重揮下!
“噗!”
“咯叻……”
那刃尖製作成微微向內延伸的長戈重重輕易地鑿透他們身上的盔甲,深深扎入這些胡人的後背,將他們的血肉骨骼死死釘住,陣前的胡人立馬從之前的淒叫轉變為撕心裂肺的淒嚎……
“咚!”
再一陣鼓聲傳來,那些揮動戈矛的士兵,用力將手中的長戈往陣中一拉。只見地上那些淒嚎的胡人頓時吐出一口鮮血,巨大的拉扯力帶動裂骨撕肌的疼痛,使他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方盾陣爬動,隨後眼前浮現一雙雙鐵靴飛速向後移動,隨著一聲巨大震動,前列的刀盾手又將方盾緊閉,再次整齊的立在陷坑對面胡寇之前……
那些被拖進陣中的胡人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的陣容,就見雙雙大腳將自己腦袋狠狠踩住,很快就感到自己身上要害處一痛,一股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隻覺得眼前血紅一片,下一刻眼前景象就開始模糊扭曲,最終被黑暗吞噬……
“喝!”
這些刀盾手配合矛戈之利斬殺地上胡奴之後,齊喝一聲再次歸隊,整個大陣立刻恢復如初,仿佛剛才那一幕幕不曾發生過一般……
“這……這……怎麽可能……”
千夫長在聽聞被拖入前方陣中的同伴此時已經聽不到半點淒嚎之聲時,知道這一百多人已經凶多吉少,腦子立刻一片空白,望著眼前肅立的戰陣,如同一頭頭蓄勢待發、張開血盆大口的猛虎,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到底是怎麽了?遠東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些軍隊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那凶猛強悍的騎兵讓自己好不容易劫掠的人口物資盡數落空,自己麾下勇士與之交戰死傷慘重,如今好不容易從那些騎兵追擊中逃離出來,又遇眼前這個如同山嶽一般的大陣,怎麽都撼不動!大地之母啊!你告訴我這片土地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千夫長望著眼前這個可怕的吃人戰陣欲哭無淚……
“噗噗噗……”
那些依然試圖爬過陷坑衝陣的胡奴無一不是被眼前方盾死死擋在坑上數步以內,從刀盾之間縫隙處探出的長槍不斷將他們放倒在地,隨後長戈重重揮下再一次重複著之前那些步驟,只見陣中一道道飛濺的血液騰空而起,宣告著那些胡奴的悲慘下場,隨即一切又安靜了下來,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統領,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三百多名草原勇士啊,這麽快就全沒了!快拿個主意啊……”眼見自己族中勇士被一個個拖入盾陣之後,副將是心如刀割,不斷向千夫長哭訴。這些縱橫塞內外的勇士就這樣死在眼前這個無名的小山坡上,任誰也難以接受這種局面。
“騎兵衝速被這道陷坑阻止,無法發揮應有的優勢,步兵攀爬過去卻又對眼前這道一字陣無可奈何,還被輕易收割了性命!我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千夫長心中此時無數個念頭閃過,望向前方那道銅牆鐵壁一般的陣容,隻覺的心臟跳動頻率在不斷加快,好像要從體內蹦出來一般。
“鏘鏘鏘!咚!”
就在千夫長沉思之際,奪命的鼓號聲響再次回蕩在耳中,只見前方盾陣忽然齊齊向陣內傾斜, 刀盾手半蹲在地。下一刻,只見從方盾後突然站起一百多名勁弩手,將弩槽內冰冷的弩箭對準了十幾步外正在觀望踱步的胡騎……
千夫長頓時瞳孔放大,剛要開口大喊,卻聽聞一陣劇烈的弩弦繃響,頓時他整個人就從馬背上掀飛出去。一支疾馳而過的弩矢洞穿了他的左眼將,巨大的貫穿力度將他整個後腦蓋也一並撕裂……
“噗噗噗……”
如此近距離的射擊讓眼前胡騎又是一片人仰馬翻,剩余擠在一起的胡人見到這種情況,早就嚇得不知所措……
“千夫長死了!副統領也死了!”
不知誰喊叫了一聲,聽聞主將已死的胡騎終於徹底崩潰了,他們不顧一切嚎叫著策馬向山下跑去,想要逃離這片可怕的山坡,逃離遠東再也不想回來了……
“想走?”武鎮英冷笑一聲,隨後親自拿過鼓槌,重重敲擊了三下。
下一刻,在勁弩手退下後,又是一整列的弓箭手“嗶”的一聲直起身子,將早已搭在弓弦上的箭矢不斷傾瀉在那些胡奴的後背。
從山坡上望去,一道道綿綿不絕的箭矢,此時在尾部白色箭簇旋轉抖動之下下,如同流星趕月般撲向正在向山坡下潰逃的胡騎,不斷有人因為羽箭沒入而翻落馬下。武鎮英望著這一切,冰冷的臉上終與浮出一股笑意,零傷亡殺的胡奴人仰馬翻、丟盔棄甲,總算不辜負將軍的厚望了。
隨即又無奈的歎了口氣:“可惜啊,那三百標騎被子俊帶走了,否則定要再在這坡道上留下他一千具胡兒屍體,以壯我軍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