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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七,漢陵“將軍府”。
劉策握著手中蘇文燦情報司探得的最新情報,呼蘭人已與三日前進入遠東各行省,所過之處莊園村落盡數夷為平地,現在各地已經是烽火連天、哀嚎遍野……
“諸位,胡奴已經開始南侵劫掠,我遠州省亦無可幸免,情報司探知的軍情顯示,以羅津部統領樓那千為首的三部兩萬三千奴騎已開始在遠州各地肆虐,雖然我漢陵尚未波及,但也必須加緊防范了……”
秦墨對眾將說完這些就和案前劉策行了一禮,然後款款落座。
此時的劉策臉色越發的凝重,從呼蘭人在遠州邊境集結開始,他就再也沒露出過一絲笑容,每天時刻關注著那群畜生的動向。
良久劉策抬起頭來對眾人說道:“眼下戰事緊急,遍地烽火,正如秦長史所言漢陵雖未遭受兵燹之災,但也不得不加以防范,我劉策目前能力有限,無力保住整個遠東幸免胡奴荼毒,可治下這十余萬人口我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再被胡奴淒凌擄掠,這是本將軍對他們的承諾,也是精衛營應盡的職責……”
座中各位將領不住點頭,認為將軍說的沒錯,同時為精衛營能身負這種使命感到驕傲。
“好了。”劉策又道,“先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一起來商議下我精衛營該如何應對胡奴侵犯吧。”
劉策話音剛落,楊又懷便起身說道:“將軍,我們幾位營旗這些日子私下裡和秦先生商議過了,通過蘇司長的情報探知呼蘭人無論馬術騎射還是機動力都在我精衛營之上,秦先生建議我等應該堅壁清野,死守漢陵……”
其他將領也點點頭,自從那天劉策和他們講過一席話後,他們開始放下驕兵心態,認真的研究起呼蘭騎兵的優劣起來。現在通過蘇文燦的情報提供,大家是了解越深一分就越覺得呼蘭人不是想象中那麽好對付,漸漸收起輕敵的心態,開始考慮最有效的應對之法。最終發現呼蘭人雖然野戰強悍,但攻堅方面簡直就是慘不忍睹,只要守住高牆厚壁,那呼蘭人也就拿自己沒轍,否則其他任何一種方式應對都會對精衛營造成不小的傷亡,這是各營將士都不願意看到的……
劉策看了眼秦墨,好像在向他詢問一般,秦墨見後點點頭,表示的確是他的建議,畢竟現在精衛營本錢還是太小,拚不起太大損失。
就在此時,陳慶站了起來說道:“那我們死守城內,各處剛修建的堡壘莊園以及新開墾的荒地豈不是要被胡奴給損失殆盡了麽?這幾個月來辛勤勞作又要白白付諸東流了……”
孫承一聽起身說道:“陳營,話不能這樣說,農田荒了可以再墾,莊園毀了可以再建,但將軍治下百姓如果死光了,那這一切都完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孫承邊上的楊帆也不住點頭表示讚同他的話,畢竟將軍治下人口資源遠遠少於其他封地。就比如那步淵,兵變之後才短短十幾天就又將麾下上萬空額給填滿了,只因他治下兩座城外加數十個堡壘莊園光在冊普通百姓就超過了一百六十萬,可以源源不斷的給他提供兵源,而漢陵人口連同關七帶來的也才剛好十萬出點頭,精壯數量更是有限,實在折損不起。
劉策掃視著各級將領,這幾日來已經大致摸清了他們的心思,可以歸類為三派,其中以孫承、楊帆、楊又懷為首的是守戰派,以陳慶、楊開山、封愁年為核心的是主戰派,再就是韓鋒、楚子俊、徐輝、郭濤四人是中立派,既支持守也支持攻,簡直他娘的和牆頭草一樣,
兩邊都不願得罪。在這時候自己的決定直接影響接下來對陣呼蘭人進犯的戰略方針了。思慮良久,劉策開口說道:“我想問句,諸位,我精衛營成軍以來是如何一步步壯大的?”
這話一出,眾人立刻陷入沉思,許久楊又懷說道:“自然是以戰養戰,愈戰愈勇!”
“沒錯!”劉策說道,“就是因為不斷地征戰才使我精衛營不斷壯大,有了今天的實力,自我精衛營成軍以來可否靠過城樓高牆抵禦強敵?”
楊又懷一聽,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一直都是精衛營去打人家地盤據點,還從沒躲在城牆厚被動挨打過。
楊開山等主戰派一聽,頓時眼睛一亮,暗道句看來將軍是支持自己這邊的。而那些守戰派將領一聽,紛紛低下了頭,懊惱自己什麽時候這麽畏首畏尾了?而中立派諸將此時聽聞劉策如是說,自然是表示支持無任何異議。
看眾人神情各異,劉策繼續說道:“所以,一味防守像我精衛營風格麽?我大軍是肯定要出漢陵地界迎擊呼蘭騎兵,不為其他,哪怕為了治下百姓,也要將戰禍抵擋在漢陵地界之外!”
“但請將軍下令,我等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堂內眾人齊齊抱拳行禮對劉策大聲說道。
“好!”劉策見眾人眾志成城,於是打開桌案上蘇文燦情報司繪製的遠州到冀州邊界的地形圖,對他們說道:“都過來!”
眾將立刻上前來到劉策桌案前,圍在一起向地圖看去,只見巨大的地形圖上,各處山川要道河流盡入眼中,不由嘖嘖稱奇,同時暗道這情報司當真了不起。
“你們看這兒……”劉策手持碳筆指著地圖上遠州邊界的一處峽谷,“此處名為回雁谷,也是胡奴回轉冀州最佳捷徑,內中要道延綿長達十余裡,兩面皆是群山峻嶺,地勢十分險要,要道最多只能容納八馬並排而行,我打算在此處埋伏一軍,再打一次采石場伏擊!”
劉策話音剛落,徐輝和楊帆同時開口道:“就由末將前去把守要道,給予敵騎重創!”
劉策罷罷手,示意他們先不要表態,繼續說道:“然而胡奴謹慎遠非山匪流賊可以比擬,他們定會聞到凶險,必會派哨探打探,單單埋伏一軍成功性微乎其微,因此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再跟這些胡奴正面打一仗,將這些畜生全部打疼,打的他們抱頭鼠竄,打的他們心驚擔顫喪失判斷!這樣伏擊計劃才能順利執行!”
眾人聽的熱血沸騰,還是將軍有氣魄啊,敢與正面硬撼胡騎,尤其秦墨此時感覺血液裡一股烈火在熊熊燃燒,眼中精光閃爍。
“所以……”劉策慢慢將碳筆順著遠州邊界線向下方移動,最終在一個叫巫山鎮的四周畫了一大個圈道,“和胡奴首戰地點就在此處!”
眾人齊齊望去,只見巫山鎮標記處印有“平原、斜坡”的小字。陳慶一看滿臉興奮,這說明自己的慶字營絕對會參與進這個首戰之中來,介時是時候和那些馬背上長大的異族好好過過手,自騎兵成軍以來根本就沒遇到過像樣的對手,他很期待和凶名昭著的呼蘭騎兵過過招。
劉策看了眼身邊的陳慶,心道是時候真正考驗下慶字營和破軍營的鐵騎戰鬥力了,只有戰勝了呼蘭騎兵,他們才真正意義上稱的上是精銳鐵騎。
秦墨見劉策如此胸有成竹,不由也點點頭,隨即問道:“那將軍是否現在就派兵前往兩處地點待命,晚了屬下怕回雁谷有胡奴把守啊……”
“斷無可能!”劉策很自信的說道,“至少這一次不可能!從蘇文燦收集的資料情報來看,四年前開始,回雁谷就沒有胡奴把守,只因遠東各地官兵軟弱可欺已經印在這群畜生人腦子裡,輕敵加盲目自信已經讓他們放松了某些該有的防范事宜,至少在我精衛營將他們打痛之前,是不會有所顧忌的,不過也該給這群畜生上一課了……”
秦墨仔細思量了劉策的話,覺得很是在理,胡奴確實對遠東已經萬分輕視了。
“當然,也不是現在就出兵……”只見劉策眼神變得愈發陰冷,“現在胡奴士氣旺盛警覺性強, 冒然出兵不合時宜,待這胡奴大部擄掠休整之際才是最好的決戰時機,這兩萬三千顆胡奴頭顱本將軍要定了,今年這群畜生別想從我手中帶走遠州一名百姓一粒米,我要讓他們知道現在的遠州已經變天了,我劉策就是他們胡奴的克星!我精衛營就是他們的噩夢,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嗶……”
屋內齊齊一聲軍禮震響,只見眾人眼中散發著熾熱的光芒,對劉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秦墨心中萬分感慨,為了對付呼蘭人,劉策果然每一步都已經計算好了,自己仿佛已經看到了胡奴橫屍遍野、滿山潰逃的豪邁景象……
劉策語氣堅定地對麾下將領說道:“諸位,現在都趕緊回各自營地,進入最高戰備狀態,隨時聽候調遣!這一次我們就要讓那群滿口仁義道德的士族官宦知道,更要讓整個遠州乃至整個遠東百姓都知道,我精衛營究竟有沒有能力保住一方水土!驅逐胡奴南侵!”
“末將領命!”眾人齊喝一聲便帶著一腔熱血退出屋外,回轉各營安排事宜去了,最後屋子內又隻留下劉策孤零零一個人。
“這次不知道會有多少將士戰死沙場啊……”劉策閉目深深的歎了口氣面帶苦色,隨後又堅定的說道:“但我必須這麽去做,為了精衛營,也為了治下百姓,一切就由我劉策來承擔吧!榮譽是屬於你們的,有什麽怨言委屈憂傷就都向我來發泄吧……盡管來吧……我劉策一人全部扛起……”
再睜眼時,劉策目光炯炯有神,仿佛一切都已經想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