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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吱~咯吱吱~”
十一月十二,遠州官道之上,一列列衛兵護著三輛華貴的馬車向著六十裡之外的海港前行,車軸發出的聲響令人聞之刺耳,其中一輛馬車上所坐的正是當今丞相薑晏。
此刻的薑晏陰沉著一張老臉,和初來遠東時相比,又顯得蒼老了許多,邊上的薑潼也只能小翼翼的伺候著,盡量不惹他發火。
忽然薑晏怒喝一聲:“哼,好你個劉策,匹夫,真是氣死老夫了!”
“父親大人息怒……”薑潼連忙出聲安慰道,“你何必跟一個庶人這般見識呢?”
薑晏聞言回身對薑潼吼道:“就是因為這個庶人讓我薑家顏面盡失,就是因為這個庶人把顏兒給劫走了!一想到顏兒與那庶子同床共枕,在她身上盡情發泄獸欲,我真的是要作嘔,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啊!”
薑潼只能默不作聲,任憑薑晏一通發泄,他知道此時薑晏怒氣騰騰,還是不開口比較好,免得自己也被波及進來。
“呼……呼……”
發泄一通過後,薑晏面紅耳赤的喘著粗氣,薑潼見此立馬伸手在他後背平撫道:“好了,父親大人,你也別氣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如何嘔氣也沒用,其實仔細想想,若顏和劉策在一起也沒什麽不好,
你想啊,他劉策有這麽大本事,殺的胡奴聞是風喪膽,又在如此短時間內平定遠東內亂,等於是替我薑家穩住了根基,
而且,兒子觀他為人也不是那種不盡人情的冷血之徒,只要我們對他禮數有加,相信他定會和我們薑家站在一起的,你說呢?”
薑晏聞言沉思片刻,但還是冷笑一聲說道:“照你這麽說也有些道理,可惜,就算老夫能容得下他,天下士族也容不下他,這個劉策絕對不能留下!”
薑潼一愣,最後無奈的歎離開口氣,心道看來這父親真的是老了,已經沒有十年前那種精明決斷的作風。
“劉策可以死,但是,他麾下那些軍隊,必須要想辦法握在我薑家的手中……”薑晏神色異常冰冷地對薑潼說道,“窺一斑可見全豹,那日總督府內,老夫見那些帶甲士兵各個神色堅毅,武備精良,顯是難得一見的精銳,
若軍督府麾下幾十萬大軍有一半,不,哪怕只有三成兵力有那些護衛水平,只要我薑家能把他們收為己用,就不懼朝堂上任何變化了,到時就算皇室想要翻臉也奈何不了我薑家!”
薑潼聞言奇道:“父親大人,既然你能這麽想,那為何還要置劉策與死地呢?讓他給我們薑家效力不是挺好麽?”
“糊塗……”薑晏輕斥一聲,“這軍權有什麽還有比掌握在自己手裡讓人放心?哼哼,且讓劉策多活幾日,既然你奪走我孫女,那就必須給老夫給我薑家準備一份大的彩禮,你的命你的精銳老夫都要了!”
“那,若顏怎麽辦?”薑潼問道,“父親大人難道要讓若顏守寡不成麽?”
薑晏眼中閃過一絲惡毒:“她已經不是我薑家的人了,我薑家沒這麽不知廉恥的女人,等劉策死後,就把她嫁到塞外盡些最後的價值,若她還不從,就給一杯鴆酒算是守潔吧……”
“唉……”
薑潼輕輕歎息一聲,心道這就是名門的處事原則麽?好在自己不願介入家族核心,也少了很多煩惱。
薑晏又說道:“回到神都,老夫就啟奏皇上,請他下旨撤掉薑潯,讓你三弟薑澤接替遠東總督之務,好早些開始著手準備對付劉策,畢竟你三弟可不像你二弟那樣心慈手軟不識大體,他手腕深得老夫之意啊。”
薑潼一聽“薑澤”這個名字,臉上露出一絲苦色,這薑澤真的是個狠人,為了家族和自己的利益連正室夫人和一雙兒女都能毫不猶豫的犧牲掉,而且為人處事極其狠毒,在他眼裡可是心術不正的存在,自小就不願意和他一起相處,父親把薑澤調來遠東,看來是鐵了心要和劉策作對到底了。
“籲~”
“你是什麽人~”
就在薑晏父子二人還在車廂內對話之時,行進的護衛猛地一停,隨即傳來衛隊統領的一聲大喝。
“怎麽回事?”薑晏拉開車簾對邊上隨行護衛詢問道,“為什麽停下不走了?”
邊上護衛對薑晏恭敬地說道:“回稟相爺,前方有一個人攔路……”
“還不趕緊打發走,別耽誤了行程……”薑晏不耐煩的嘀咕一聲,隨後拉下了車簾。
而在車隊最前方的護衛統領則一拉馬韁,來到攔路的黑色華衣公子身前說道:“你是什麽人?膽敢阻攔相爺的車隊,活的不耐煩了麽?”
“哈……”那華衣公子一聽,發出一聲嘶啞的輕笑後,一甩鬢發對那統領拱手的行了一禮:“在下上官雁,奉軍督大人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時,特來為丞相大人送行……”
話畢,上官雁單膝跪地,拱手與胸,面無表情的低下頭顱,行了一個大禮。
“上官雁?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上官雁……等等!上官家……你是……”
“颼……”
“噗~呃~”
就在統領反應過來眼前的男子是定州上官逆賊的人時,一支冰冷的狼牙箭鏃就洞穿了他的咽喉。
那統領捂著咽喉,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跪伏在地的上官雁,最後意識漸漸模糊,在馬背上搖晃幾下便轟然摔在乾硬的土地上……
“不好,有刺客!”
“趕緊保護相爺!”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這些護衛頓時混亂起來,各自拔出手中兵刃緊張地守在車隊四周,以防刺客的襲擊,一旦車內二人有個閃失,他們的人頭也不保了。
“轟~”
“殺~”
忽然間,官道兩側松軟的土地猛地被掀開,從地下鑽出六百多名手持利刃的死士,叫囂著殺向車隊前的護衛。
“啊~~”
混與死士中的魄奴手持長槍,一個縱躍,大吼著一槍刺入一名驚魂未定的護衛胸膛,隨後用力向上一挑,護衛雙足離地,翻騰的身軀把身後數名護衛壓倒在地,頓時傳來一片狼藉的呼喊。
一擊的手後,魄奴臉上閃現一道猙獰的笑容,長槍護身橫掃,又有靠近的三名護衛胸膛被帶刺的槍刃切出一道血紅的半月弧線,激蕩的血液噴發在寒冷的空氣之中,變成一團血霧爆開。
“噗噗噗~”
“呀~”
激烈的廝殺聲在官道上空響徹開來,鮮血和內髒將車廂上下染的通紅,上百相府護衛雖然誓死抵抗,無奈寡不敵眾,很快就在這些死士的圍攻之下倒落塵埃。
“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魄奴一把拉出躲在車廂內瑟瑟發抖的薑晏、薑潼父子,拖著他們來到上官雁跟前,一腳把他們踢倒在地,隨後周圍四五柄明晃晃的刀劍架在了他們的脖頸之上。
而上官雁從雙方開始廝殺至今,一直保持著適才那標準的跪姿,臉上表情沒有哪怕一絲的變化,冷地令人還以為是一座雕塑。
“你,你究竟要幹什麽?”薑晏望著上官雁,顫聲說道,“你可知本相是何,何人,這麽做就不怕……”
“丞相大人……”上官雁輕吟一聲,隨後起身站在薑晏跟前,望著癱在地上的二人,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你們薑家立足與士列,已經太久太久了,那種卑賤的血統釀成的富貴榮華是時候該落幕,成為一頁歷史了……”
“這話,什麽意思?”薑晏緊張地問道,“你倒底要幹什麽?”
“哈,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也會問出這麽愚蠢的話來……”上官雁眼裡露出一絲憐憫,“罷了,在你臨終前,就告訴你實情吧,軍督大人命我在這裡取你性命,未來還要把你薑家連根拔起,千余年前浞賜予你們的一切,是時候有人替他討回公道了……”
薑晏聞言,厲聲嘶吼起來:“劉策!是劉策讓你來殺我?我不信,帶我去見他,他不能殺老夫,絕對不能殺老夫,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上官雁嘴角一撇,一撫鬢發,對魄奴說道:“哈,送丞相大人上路吧……”
“不……”
“噗噗……”
在薑晏和薑潼震驚的喊聲之中魄奴手起刀落,薑晏和薑潼人頭瞬間從雙肩分離,缺口處噴射的血液飛濺半空足足三尺……
上官雁望著遍地屍體,最後在一具屍體前停留片刻後,乾笑一聲:“把首級包好回去吧,稟報軍督大人,事情已經辦完了……”
話畢,上官雁一個轉身,和魄奴以及死士殺手取過薑晏和薑潼的頭顱,一起向冀州方向悠然而去。
“殺死個宋嫣然,遠遠沒有大周丞相的效果顯著,哈,劉策,我已經替你鋪墊好了一切,接下來你該怎麽應對來自薑家和朝堂的瘋狂報復,就讓我拭目以待吧,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在上官雁他們離開不久後,之前上官雁刻意停留的那具護衛屍體的手指,忽然輕微抖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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