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卷不讓人出去也就罷了，連在侯考室睡個覺也不行，石生心裡非常不快，但也無可奈何。

　　如果不遵守考場紀律，白白被衙役拖出去揍上一頓，同時還取消考試資格，那可就太不劃算了。

　　石生隻好端端的坐起來，默默的等待。

　　這時，考場裡的所有人都已經知到，那個打鼾的人，正是提前交卷的那個自暴自棄的人。

　　“這種人，還是把他逐出考場罷了。”

　　“他分明就不想考試，肯定是故意來搗亂的。”

　　“真是的，可別害了我們一起結保的幾位兄弟。”

　　考場裡一陣竊竊私語。

　　知縣老爺使勁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肅靜！肅靜！”

　　考場這才安靜了下來，大家繼續考試。

　　石生感覺很過意不去的，於是隻好硬撐著，忍受著無聊的時光。

　　就這樣在侯考區煎熬了將近兩個時辰，才有人陸陸續續交卷。幾個交了卷來到侯考區的考生，都以非常異樣的眼光看著石生。

　　大家誰也不敢說話，就這樣一個挨著一個坐在稻草上，大眼瞪小眼。

　　一直等到午時中刻，方才湊夠十個人。一個小吏數了數人頭，這才打開考場大門，放大家出去。

　　外面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石生一直在馬廄裡待了兩個多時辰，現在一下子來到外面，就仿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季老六已經牽著馬在考場外面等候了，馬上就可以回家吃午飯。那些還沒有交卷的考生，就只能待在馬廄裡啃自帶的乾糧了。

　　石生見了季老六，忍不住牢騷道:“老子早就做好了，第一個交卷，卻不讓我出來，真是悶死了。”

　　季老六說道:“石老弟竟然第一個交卷，真是太厲害了！”

　　考完試的考生現在就可以自由了，三天后再來查看考試結果，如果正試這一場過不了，也就進入不了下一場的考試，直接就可以扛起包裹回家去了。

　　但這種級別的考試往往還是比較寬松的，只要文字稍微通順一點，一般都可以進入下一場考試的。

　　石生和季老六中午就回到家裡，大家都十分驚訝，不是說好考一天的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柳大夫和程凱可是多年前就經歷過縣試的人，他們心裡非常清楚，“放頭牌”的考生一般都是兩級分化，一部分是水平比較高的人，另一部分則是毫無希望早早放棄的人。

　　他們當然不會認為石生屬於水平比較高的人，因為他們知道，石生一向是不讀四書五經的，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在考試中取得好成績的。

　　“石大夫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你別小看縣試，那些題目其實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的。不過你能知難而退也是好的，回來和我們一起好好研究醫學，總比你去參加考試強些。”程凱對石生說道。

　　石生說道:“誰說我要退了?接下來我還要參加後面的幾場考試呢！”

　　程凱聽後有些不解，“既然石大夫想參加後面的幾場考試，那為何不認真對待這第一場考試呢?我記得我當年考第一場試，一直考到酉時中刻才交卷呢！

　　當然，那些高人則另當別論，當年有一個叫賈永的考生和我一起參加縣試，他就是第一個交卷，結果竟然考中當年的縣‘案首’，人家早就考中進士了。

　　石大夫總不至於也要考個縣‘案首’吧?”

　　石生肚子很餓，準備去吃午飯，

也懶得跟他理論。　　但季老六卻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對程凱說道:“石大夫怎麽就不可能考‘案首’呢?我就覺得他能，我的直覺很靈的，真的。”

　　程凱一向嫌棄季老六沒有讀過多少書，正眼都懶得看他一眼，此時聽季老六這麽一說，便挖苦道:“真是牛圈裡伸出馬嘴，你懂什麽呢?你聽說過‘四書’‘五經’是什麽嗎?”

　　呃，這也太打擊人了吧！

　　季老六聽後急得不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是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個，我，我……我是不知道。”

　　季老六本來就嘴笨，如今被程凱逼急了，腦子裡更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曉得如何應對。

　　“你不知道你還說個鳥啊！”程凱有些咄咄逼人。

　　“我……反正我就覺得石大夫能考上。”季老六雖然還在嘴硬，但聲音明顯小了許多，說話的底氣也不足。

　　程凱卻是不依不饒，“連‘四書’‘五經’都沒有聽說過，我都懶得跟你說話了。”

　　“我，我也懶得跟你說話。”季老六嘟囔道。

　　這時，到新城市河洗衣服的翠靈姑娘端著洗好的衣服回來了，恰好聽到了程凱和季老六在拌嘴，並且還聽到了最為關鍵的話。

　　於是，她放下木盆，對程凱說道:“你就這麽瞧不起我們沒有讀過書的人嗎?難道天底下只有你程大夫知道‘四書’‘五經’麽?你很厲害是不是?如果你很厲害的話，那你當年為何不考個進士哩?”

　　她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卻很有穿透力，將屋裡的張氏和可兒都引了出來，她們還以為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呢。結果出來以後，發現只是幾個人在拌嘴而已。

　　話說還是翠靈姑娘厲害，她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反擊程凱的要害，給了程凱致命一擊。

　　季老六這才從窘迫之中回過神來，跟著翠靈姑娘說道:“就是嘛，如果你很厲害的話，那你當年為何不考個進士哩?”

　　季老六剛才被程凱挖苦後心情不好，還有些自慚形穢，但現在有翠靈姑娘幫他說話，並且還回擊的那麽有力，他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許多，於是也來個乘勝追擊。

　　他雖然只是重複翠靈姑娘的話，但此刻卻起到火上澆油的作用，無形之中加大了回擊的力度。

　　這下可拿到程凱的七寸了，關於屢試不第這件事，可是他心裡一生的痛啊。聽了翠靈姑娘的話後，他的心裡實在不是滋味，臉立刻就紅了，“你，你們……我懶得跟你們這種人理論！”

　　聽了他們的對話，石生竟忍不住笑了。站在一旁的張氏和可兒也笑了起來。

　　看到程凱的那副模樣，季老六高興極了。他立馬幫翠靈姑娘端走木盆，咧嘴笑道:“這種笨重的活，還是我來幫你吧。”

　　翠靈姑娘卻罵道:“哼！我都抬到家裡了還用得著你假惺惺的！老早死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