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朱厚照終於離開了揚州府,正在前往應天府的路上。
朱厚照的離開,最為高興的人便是揚州府的知府大人蔣瑤老先生了。這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官員,要是換了別人,巴不得皇上多在自己的地盤上待一段時間呢。
很多人都想千方百計找機會將自己的臉往皇上的屁股上貼呢,何況這皇帝都主動送上門來了,天底下哪有如此好的機會呢?
能夠親自接待皇帝,那可是為祖宗增光的無上榮耀啊!
可蔣知府非常另類,他偏偏就不買朱厚照的帳。他不僅不主動獻媚,甚至連皇上主動找他要點東西,他也是板著臉說:不好意思,這個真沒有。
當然,皇上走了,石生也是很開心的,因為他再也不用跟皇上一起瞎胡鬧了。
漸漸地,石生恢復了往日的正常作息,每天依舊堅持跑步,堅持練字,然後就是給人看病,閑暇時間和可兒一起逛逛揚州府那些精致美麗的園林。
這樣的日子雖然很平凡,但卻過得很充實,這正是石生所想要的生活。
不過,想過平凡日子有時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聽說皇上給石生封了官,石生成為了皇上的座上賓後,揚州府的很多官員及社會名流都主動前來拜訪,跟石生套近乎。
往往是一群人前腳剛走,另外一群人後腳就趕到了。各種各樣的禮物堆積如山,甚至還有人直接送銀子,想拒絕都拒絕不了。沒有辦法,石生隻好直接把這些銀子統統捐給揚州府的希望工程了。
一來,他根本就不缺錢。二來嘛,這些不義之財對他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時間一長,石生真是不堪其擾。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閉門謝客了。
但總有一些無法拒絕的客人。
這天中午,可兒的舅舅張谷山帶著他十二歲的少年秀才兒子張猛前來拜訪,並且還帶來了很多名貴的禮物。
本來嘛,親戚之間的走動也是非常正常的,但張谷山的來訪卻有些不正常。自從胡家搬到這處小小的四合院以來,張谷山這還是第一次登門拜訪呢。
就是外甥女可兒大婚這樣重要的日子,張谷山都沒有來參加,只是讓太太查氏來應付了一下。
但是今天他卻不請自來了。
張氏對哥哥的到來自然高興,他畢竟是自己的兄長嘛。但胡庸奎對這位大舅哥卻實在沒有什麽好印象,在他看來,這位大舅哥不過是一條落井下石的白眼狼而已。
他的到來,必定在所企圖的。
胡庸奎開門見山地說道:“大舅哥放著那麽大的生意不做,卻跑到寒舍來幹什麽呢?”
張氏彎著臉說道:“你這是什麽話呢?哪有這麽跟哥哥說道的?”
胡庸奎用鼻子哼了一聲,沒理她。
這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問候語。要是放在平時,以張谷山的那性格,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反擊一番。但是今天,他卻一反常態,笑眯眯的說道:“妹夫別這麽說嘛,我這不是想念你們了,特意來看看你們啊!”
胡庸奎聽後哈哈大笑,“難得,真是難得啊!”
這對冤家郎舅以特殊的方式寒暄過後,張谷山便笑嘻嘻地向石生拱手道:“我聽說聖上親自敕封外甥女婿為太醫院院判,這可為胡家和我們張家增光了,恭喜恭喜啊!”
我就說嘛,這隻白眼狼肯定是另有所圖的。胡庸奎把胡子一翹,用非常鄙視的眼神看著張谷山。
石生謙虛道:“非常感謝舅父,
不過這只是一個六品虛銜而已,並沒什麽值得恭喜的。” 沒想到那高傲的少年秀才張猛卻說道:“我覺得表姐夫所言有理,別說只是一個六品虛銜,就是封了一個更大的官銜,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大家聽後愕然。這小子也太張狂了吧!
張谷山打斷了秀才兒子的話,說道:“猛兒不可胡言!”
張猛卻說道:“父親休要阻攔,讓孩兒把話說完。我說得沒錯,這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真正的男兒,是不屑於走旁門左道的。大丈夫必通讀聖賢之言,經過科舉取士而後登堂入室,是為正道,余者皆為君子所不齒!”
張谷山的臉都氣綠了,他真後悔帶著張猛一起來。
他可是帶著重要使命來的。巡鹽禦史王興聽說石生因為仙丹而受到朱厚照的器重,他想通過石生搭上皇上這條線,因而就委托自己的老丈人、大鹽商劉敖來協調辦理這件事情。
劉敖與張谷山又是兒女親家,於是便請張谷山出面牽線搭橋。
張谷山沒想到張猛這小子卻信口開河。在他看來,石生一定會惱羞成怒的。他對張猛說道:“你……你簡直是信口胡言,真正有辱讀書人的斯文。”
但出乎張谷山的意料的是,石生並沒有發怒,他微笑著說道:“請舅父不要怪罪猛兒兄弟,他說得沒錯,這確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其實石生心裡是有些惱火的,因為這小子實在是太張狂了。但石生心裡明白,張猛的話確實還是有道理的。明朝可是讀書人的天下,不通過科舉考試,就算你有幸混得個一官半職,也是為讀書人所瞧不起的。
看來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科舉之路還是必須要走的。
石生暗暗下定了決心。
張谷山見石生沒有發火,便說道:“哎呀,外甥女婿大人有大量,涵養甚好,不愧是皇上敕封的官員啊!”
石生冷冷一笑。
張猛也是冷冷一笑。
張谷山對胡庸奎說道:“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妹夫那米行也賺不了幾個錢,你何不如把那米行關了,重新做起鹽生意來,一定會大賺特賺的。巡鹽禦史王大人都說了,他會盡力為你提供便利的。”
一提起那個王禦史,胡庸奎就來氣。正是他把胡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哼,大舅哥要做什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何乾。再說了,當年沒有他王禦史提供便利,我胡某不是照樣做得紅紅火火的麽?”胡庸奎沒好氣地說道。
其實,他的內心裡又何嘗不想重拾過去的輝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