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生的調理之下,何老爺的精神恢復了不少。
但何老爺就像是一個饞嘴小孩子一般,根本忌不住“嘴”的,石生讓他“悠著點”,但他隻要精神頭稍稍好了一點,就成天與那小妾春梅飲酒作樂,早把石生的勸導拋之腦後了。
何老爺身子不好,春梅自然又要受到太太姨太太們的攻擊。
春梅也著實委屈,我不是潘金蓮啊。
這何老爺不但不聽勸導,還十分心急,他不知道,這調理身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根本急不得的。他硬是隔三差五就差劉二來請石生過去,恨不得石生用什麽神藥,或者乾脆對他施以什麽魔法,立刻將他變得青春年少、生龍活虎。
可問題是,我不是魔法師,我也不是藥神啊!
石生對此十分無奈。
好在何家每次除了好吃好喝款待外,還舍得花銀子,石生也就時不時到何家去看看。每次過去,石生都少不得把那些注意事項叮囑再三,但每次都收效甚微。
也罷,隻好隨他去了。
石生依舊享受著悠閑的日子,每天跑步、練字、看些雜書,偶爾去何家吃吃喝喝,再順便捎些銀兩回來,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由於石生賺了不少錢,胡家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了。不僅如此,相比前一段時間,胡家的日常開銷用度還提升了不少檔次呢。
胡庸奎因此也就不大關心米行的事了,他把生意全都委托給米行的兩個夥計,自己樂得逍遙。
閑暇的日子,胡庸奎提議,該帶著石生到眾親戚家走動走動了,也好讓彼此都認識認識,相互之間聯絡聯絡感情。
石生打小生活在孤兒院,根本就沒有親戚的概念,因此,他對走親戚這件事,從心底裡是有些排斥的。
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這些稱呼對他來說都十分的陌生,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跟這些人交流和客套。
但這些事情又不能不做,親戚嘛,總是要認的。
石生隻好硬著頭皮,和可兒一起,跟著嶽父嶽母,帶上紅包禮物,挨家挨戶的拜訪。
每到一家,嶽父嶽母總要介紹一番,石生少不得姨父舅母姑奶奶等等一一稱呼,一一行禮,然後奉上禮物。
遇到家境貧寒的親戚,或者親戚家有小孩的,就該奉上紅包了。
每家親戚總要擺上一桌酒席,熱情款待胡家這位搶來的姑爺。酒自然是一頓接著一頓的喝,還好石生酒量不錯,而酒的度數也不是很高,他也能勉強應付。
這些拜訪總體還算順利,隻不過,石生感覺十分疲憊,還有,他根本就沒法一下子記住那麽多的親戚,就算下次再見面,他也多半不能準確的叫得出來。
但對可兒的大舅父張谷山一家的拜訪,卻是讓石生窩了一肚子的火。
胡庸奎家的親戚們家境大都一般,在胡家最為興盛的時候,這些親戚們也大都跟著沾光,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
他們有的跟著胡家做鹽生意,賺了不少錢,有的在胡家的資助下做起了小買賣,小日子也還過得滋潤。
因此,當胡家家道中落之後,許多親戚依舊還念著胡家的舊恩,大多都還保持著親密的來往。
但可兒的大舅父張谷山一家卻是個例外。
張谷山一家早年比較貧寒,自從跟著胡庸奎做鹽商後,積累了很多財富,隻是與胡家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但在胡家衰落後,張谷山一家的家境就比胡家好了許多,
張家也就漸漸疏遠了胡家。在這一點上,張谷山與何永寧倒是十分相像。隻不過,何永寧與胡家並無親戚關系,而張谷山可是胡庸奎的親舅子。 而就在一年前,張家與胡家的差距進一步拉大。
說起來張家也是走了大運,一年前,他家竟然雙喜臨門:其一,張家的女兒張月月嫁給了大鹽商劉敖家的大公子劉子雲;其二,張家年僅十二歲的公子張猛作為一名優秀的童生考入了縣學。
這兩樁喜事隨便哪一樁落到普通人家頭上,都是天大的喜事,而張家竟然兩樣都佔全了。這也難怪張谷山一家膨脹得緊。
以胡庸奎的意思,張谷山不僅過河拆橋,而且還跟自己的仇人劉敖狼狽為奸,結為了兒女親家,他根本不想帶著石生去拜訪這種親戚。
但奈何張夫人執意要去,胡庸奎也隻好隨她了。
可兒知道大舅一家的為人,她擔心石生受不了,就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但石生並未太往心裡去,在他看來,管他什麽刁鑽的親戚,自己不過例行公事而已。
這天一大早,石生、可兒和胡庸奎夫婦帶著兩匹布、兩匹錦緞和一支雲南宣威火腿,來到張谷山的府上。
他們所帶的禮物都是應張夫人的要求精心準備的。按她的說法,自己的這位兄長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胡家畢竟也曾是大戶人家,因此,送兄長家的禮物自然也要準備得像模像樣,萬不可表現得十分寒磣,讓人家小瞧了自己。
張府雖然比不上康山街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府邸那般豪華氣派,但比起胡家現在居住的那個小小的四合院來,就顯得宏偉多了。
石生一行人到了張府,張谷山並未像多年前那樣畢恭畢敬的來迎接胡庸奎,隻是隨便叫了一個仆人將他們帶了進去。
“大舅父,我們看你來了。”可兒叫道。
“哎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呐!”張谷山正在院子裡侍弄花草,他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隨便打了一個招呼,繼續忙他的活。
“哥哥忙著呢?我們今天恰好有空,特地帶著女婿來拜見拜見哥哥。”張夫人說道。
張谷山瞟了石生一眼,說道:“哦,就是那個搶來的……就是那個甥女婿啊!”
看著那輕蔑的眼神,聽著那輕蔑的話語,石生有些生氣。好在可兒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那就忍忍吧。
“大舅父好!”石生盡量表現得彬彬有禮。
“嗯,進屋吧進屋吧。”張谷山逗弄著掛在屋簷下的一個籠子裡的畫眉,隨口說道。
胡庸奎則一言不發,他原本就不想來見這個大舅哥。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