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飛鳥歸林。

　　待石生和季老六回到城裡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他們奔跑了一天，肚子早已餓得不行。兩個人找了一家生意十分火暴的酒肆，要了三斤牛肉，一隻燒雞，一壺金華酒，美美的吃喝起來。

　　酒肉對於現在的石生來說，不過家常便飯而已，但對於家境比較貧寒的季老六來說，這頓飯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大餐了。

　　特別是牛肉，季老六幾乎已經忘記了它的味道了。

　　他一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邊讚歎不已，“好吃，真是太好吃了！還有這酒，我從來都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酒！”

　　石生看著他那吃相，覺得有些好笑，但馬上又感到有些心酸，季老六每天起早貪黑，勤勞肯乾，卻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成問題，他真的過得很不容易。

　　“季兄慢點吃吧，千萬別噎著，吃完了讓小二再上便是。”

　　季老六鼓著腮幫子說道:“讓石大夫見笑了，這牛肉實在太香了，還有這金華酒啊，以前只是聽過而已，沒想到今天竟然親自喝到了。像這樣的酒肆，我可是從來沒有進過，每次路過時，我總要在門外逗留一會兒，聞聞裡面飄出來的香味兒，反正聞聞氣味又不要錢麽。”

　　“請季兄放心好了，我以後經常請你吃肉喝酒，再也不用在人家門口聞氣味兒了。”石生真誠的說道。

　　季老六驚得瞪大了雙眼，“我說石大夫，這一頓飯下來，也得花不少銀兩吧?隻這一頓飯，我季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以後哪敢再讓石大夫破費呢?”

　　石生朝著季老六晃了晃手掌，說道:“季兄聽我的便是，這點銀兩，我還是出得起的，你放心好了。”

　　季老六十分感動，他有些動情的說道:“認識石大夫，真是我季某的榮幸啊！”

　　“你我兄弟之間，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

　　石生說著，又向掌櫃要了三斤牛肉和一壺金華酒。

　　季老六連忙擺手道:“我已經吃得很飽了，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了，石大夫還要那麽多酒肉做甚麽?”

　　“誰說這是給你吃的?請季兄把牛肉送回去給大娘嘗嘗，補補身子，這酒你就留著慢慢喝吧。把東西送到家後，速速返回，我就在這裡等著你。”

　　季老六十分不解，“都這麽晚了，石大夫還不回家去麽，卻又要做什麽?”

　　“照我說的做吧，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石生答道。

　　季老六這才將牛肉包了，提著那壺金華酒，送回家去。

　　待季老六返回時，石生神秘兮兮的對他說道:“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季老六也不便多問，便跟著石生往大街上走。

　　經過一番七捌八彎，石生竟然領著季老六朝著一處名為“怡香院”的妓院走去。

　　季老六以為石生走錯了地方，他上前一步，扯住石生的衣袖道:“我說石大夫，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石生笑了笑，指著怡香院說道:“我們到那裡面去逛逛吧！”

　　季老六一時大驚失色，說道:“不是吧?我看石大夫肯定是喝多了！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沒想到石生卻堅持說道:“走吧走吧，去逛逛吧，我們為什麽要離開呢?”

　　這季老六又窮又銼，年近三十了還沒有找到對象，連女人的手都還沒碰過呢。但他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要，何況他現在又喝了許多酒，更是春心湧動，

所謂“酒亂性，色迷人”嘛，他巴不得馬上進入怡香院呢。　　但是他擔心石生是在試探自己呢，他可不想在石生面前丟臉。

　　於是乎，他有意表現得十分生氣:“石大夫，原來你所說的重要的事情，就是逛窯子啊！我一向對你敬重有加，因此我勸你一句，這種地方，還是別去的好。如果石大夫實在要去，那你一個人去好了，我可要回家去了。”

　　石生根本沒想到，原來季老六如此堅持做人的底線，真是一位好同志啊！

　　不過他倒想試試季老六到底有幾分定力，於是堅持說道:“既然都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怎麽，季兄害怕啦?那天打架怎麽沒見你這麽膽小呢?”

　　季老六見石生堅持要去，也就開始動搖了，“誰說我膽小了?只是，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啊。”

　　石生從季老六那語氣中聽得出來，他其實也很想到怡香院去逛逛呢。

　　石生笑著搖了搖頭，大踏步朝怡香院走去。

　　季老六猶豫片刻，快步追了上去，“石大夫等等我啊，乾嗎走那麽快呢?”

　　見來了客人，怡香院的老鴇滿臉堆笑，迎了出來，對石生和季老六說道:“歡迎二位客官光臨，快快請進吧。”

　　兩人跟著老鴇進了怡香院，一股濃鬱的脂粉氣息撲面而來。那老鴇拖長聲音說道:“姑娘們，快來接客！”

　　不一會兒，一群穿著暴露的女子嘻笑著圍了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們，而且還小聲的議論著。

　　“喲，那位還長得不錯，身子也蠻結實的。”

　　“嗯，沒錯，一看就知道他功夫了得，肯定有兩把刷子。至於旁邊的那位，我的天，真的好小耶！”

　　“你是說他人小呢?還是說他那貨小呢?”

　　“肯定是——都小啦，嘻嘻……”

　　“哈哈，那可說不定呢，我昨天接的那位客人就……”

　　“嘻嘻……”

　　“嗤嗤……”

　　“咯咯……”

　　老鴇朝她們掃了一眼，她們才停止了議論。

　　接著，老鴇對石生和季老六說道:“兩位客官隨便挑吧，這些姑娘都是新來的，不僅長得漂亮，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包你們滿意的。”

　　那季老六何曾見過這等場面，他興奮之極，熱血沸騰，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但是卻不敢說話，手腳也不知如何擺放，只是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群女子發呆，嘴角還隱約掛著口水。

　　石生把這群女子一一掃過一遍，發現她們都是濃妝豔抹，表情誇張做作，妖豔有余，而氣質溫婉不足，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去甚遠，於是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