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璐看到劉成的反應,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
“怎麽?在外面欠下風流債了?”
劉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
“她是從金陵來的。”
秦璐正在換藥的手抖了一下,沒有再接話。
秦璐不是那種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女人,聽到劉成說田如玉來自金陵的時候,自然不會認為“金陵”兩個字代表的只是一個地名。
當初在奉天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的聽秦大海提起過金陵,能把手伸到東北來的,只有屈指可數的那幾個組織。
而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能讓他們現在的處境更加艱難。
那些人不能以戰鬥力來評定危險性,他們存在的更大意義並不在於戰鬥,而是搜集情報與各種形式的破壞行動。
提起金陵的那些組織,連日本人都會覺得頭疼,更何況是劉成?
眼下獨立營正處於非常時期,如果金陵方面真的派人對付他們,那他們就十分危險了。
那些人做事是不擇手段的,他們會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理論發揮到極致。
也就是說,不管是日本人、果黨、軍閥還是紅黨內部的人,只要能對獨立營造成打擊和破壞的勢力,他們都能夠想方設法的與之聯合。
而劉成的擔心與秦璐完全不同,他更加擔心那個給田如玉通風報信的人到底是誰。
就算田如玉並沒有打算對付他,但是那個隱藏在獨立營內部的人也不見得就隻與田如玉一個人單線聯系;一旦他把獨立營的情況透露給其他人,那就麻煩了。
劉成沒有再問張大彪其他問題,而是讓段景河先把他留下,以後再決定如何安排。
段景河離開之後,劉成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他清楚的意識到,這種輕松愜意的養傷生活至此就該結束了。
想要找出那個內鬼,首先就要把獨立營重新整合在一起,暗中調查監視。
否則的話想要找出那個人肯定是不太現實的。
半晌,劉成抬起頭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秦璐,淡淡的說:
“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出城。”
秦璐遲疑半晌,最終還是輕輕的點點頭,什麽話都沒有說。
讓劉成沒有想到的是,當天傍晚,田如玉就隻身一人找上門來。
當時秦璐正在院子裡晾曬煮好的繃帶,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打開了大門。
第一眼看到門外站著那個打扮的跟交際花一樣的女人的時候,她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田小姐?”秦璐的臉上帶著一絲警惕與敵意問道。
田如玉微微一笑,邁步走進院子,直截了當的問秦璐:
“他在哪兒?”
秦璐把大門關上,扭頭看著地面冷冷的說:
“跟我來吧。”
說著便邁步朝後院兒走去。
田如玉跟在後面走了幾步,突然開口說道:
“你最好不要把袖子裡面的手槍拿出來。”
秦璐的身體微微一顫,卻沒有回頭,徑直帶著田如玉走進後院兒,推開了其中一間屋子的門。
“田小姐到屋裡稍等一會兒,我去叫他過來。”
田如玉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那間屋子。
表面上看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衝突,但實際上秦璐已經輸了一局。
在她的袖子裡的確藏著一把手槍,而在剛剛走路的時候她也的確想要掏槍製住田如玉。
可沒想到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就被田如玉給看破了。
十分鍾之後,劉成在秦璐的攙扶下從屋子裡走出來,慢慢的朝田如玉所在的那間屋子一步一步的挪。
他身上的皮肉傷雖然大部分已經結痂了,但是骨折的那幾根肋骨卻需要足夠的時間將養,平時連大聲咳嗽都會鑽心的疼,何況現在要站起來走路。
看到劉成走進來的時候,田如玉下意識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盯著劉成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
“你……這次怎麽傷的這麽重?”
的確,從受傷至今的二十多天當中,劉成至少瘦了二十斤。
如今他的身高已經達到了一米七八,而體重卻不足一百二十斤,微微彎著腰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隻大蝦。
打從田如玉第一次見到劉成開始,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狀態。
劉成在秦璐的攙扶下走到田如玉面前,十分禮貌的說道:
“田小姐突然造訪,不知有何賜教?”
劉成的話裡帶刺兒,田如玉自然聽的出來;不過她卻並沒有計較,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在錦西的事情並不是你身邊的人告訴我的;而是你進城的那天我碰巧看到了, 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劉成的眉毛微微皺了皺,明顯是不太相信田如玉的話。
“無妨,我身邊這麽多人,有那麽一兩個你們的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田如玉看著劉成一臉憔悴的模樣,心裡突然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她緩緩的把手探入自己旗袍的開衩裡,慢慢取出一把小巧的手槍放在桌子上,雙眼直直的看著劉成,一字一頓的說:
“劉成,你曾經救過我的命,這件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忘;我知道,你並不相信我,但是我可以保證,知道你在錦西城裡真的只是意外。
你可以回去調查,那是你的事兒,我管不著也管不了。
這次來見你,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或許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傷到了什麽程度;但是我想告訴你,走上這條路,並非是我自願。
我只是,想活著……”
劉成輕輕點點頭:
“多謝田小姐的關心,我劉成皮糙肉厚,這點兒小傷還不至於把命給丟了,你我身份不同、立場不同,田小姐還是盡早回去吧,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田如玉淒然一笑,緩緩站起身,把手伸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槍。
就在快要摸到手槍的時候,田如玉的動作突然加快,在秦璐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拿起手槍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劉成一愣:
“田小姐,你這是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