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手雷爆炸的威力並不大,爆炸產生的彈片擊中了六七名偽軍士兵,慘叫聲隨之響起。
可是還沒等那些受傷偽軍的慘叫完全喊出來,就被生生遏止。
空氣中迅速彌漫的刺激性味道瞬間衝進他們的肺裡,先是劇烈咳嗽,接著便是令人窒息的劇痛迅速覆蓋整個胸腔。
那些偽軍士兵如同被鐮刀掃過的稻草,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去,佝僂著身體蜷縮成一團。
見到這個場面,丁福沒有半點兒猶豫,轉身就朝院子外面跑去。
就在他快要衝出大門的時候,一把閃著寒光的刺刀驟然閃過,下一秒就穿透了丁福的脖子。
丁福身子晃了一下,卻似乎並沒有發覺脖子上多了一把刺刀,速度絲毫不減,徑直衝出了大門。
徐志斜著眼睛看了看身旁的宋文,揶揄的說:
“你這是啥功夫?看著雷鳴閃電的,實際上屁大點兒雨點兒都下不來,人家啥事兒沒有,你還白白搭上了一把刺刀。”
宋文的目光淡淡的在徐志臉上掃了一眼,沒有理他。
徐志也沒覺得尷尬,隨手從面前的灌木叢上折下一截樹枝,從牙縫裡剔出一條肉絲兒。
剛要吐在地上,想了想又嚼了兩下咽進肚子裡。
鄧家民聽到了爆炸聲,正打算派人進去查看,就看到一道人影從大門裡面衝了出來。
等他看清來人是丁福的時候,也同時看到了插在丁福脖子上的刺刀。
鄧家民的臉色驟然一變,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
丁福在他面前停住,臉色蒼白、神情緊張。
他想把院子裡的情況告訴鄧家民,可是剛一張嘴,鮮血就湧了出來。
那把刺刀左入右出,完全割斷了脖子兩側的動脈和氣管。
丁福能堅持著跑出來,主要是因為心中強烈的恐懼,其次是刺刀穿透脖子的速度太快。
除了口中不斷溢出的鮮血,還有大量淤積在丁福脖子皮肉下的鮮血順著刺刀刀身的血槽汩汩而出。
可即便這樣,他的脖子還是被鮮血漲的明顯粗了一圈兒。
丁福直到這時才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疼痛,下意識的身手摸了一下,頓時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表情瞬間被絕望覆蓋。
看著丁福的身體軟軟的倒下去,鄧家民抬頭朝一片漆黑的蔡府院內看了看,喉結不由自主的動了動,咽下一口唾沫。
此時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了兩名警衛員和一名傳令兵,也全都嚇的面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
傳令兵艱難的往前邁了半步,小心避開丁福的屍體,澀聲問道:
“營……營長,咱現在怎辦?”
這句話一下就把鄧家民給問住了。
是啊,怎辦呢?
跑出來的丁福都死了,裡面那些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任務失敗已成定局,鄧家民已經無路可走了。
不管是入關還是回去找張海鵬,等待他的都是一顆子彈。
甚至是比這更淒慘痛苦的死法。
要想活著,他就只能選擇隱姓埋名、四處躲藏。
鄧家民不知道他自己除了帶兵打仗之外還能幹什麽,但是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死。
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鄧家民把牙一咬,沉聲說道:
“走!出城!”
說完,便帶著身邊僅剩的三個手下朝城外跑去。
為了穩妥起見,鄧家民四人沒有走城門,而是選擇從殘破城牆的一處出口逃出寧城。
可是還沒等邁出去的那隻腳站穩,前方不遠處就驟然響起一聲槍響。
鄧家民隻覺得剛要落地的那條腿被狠狠的砸了一下,身體頓時失去平衡,撲倒在地。
跟在鄧家民身後的那三名偽軍士兵嚇的魂飛魄散,直接抱著腦袋蹲下去,嘴裡連聲喊道:
“別開槍!別開槍!我們投降!投降!”
前方不遠處,周鶴把手中的步槍交到身邊那名戰士的手裡,起身抽出腰裡的手槍,朝趴在地上的鄧家民走了過去。
在他身後,十幾名二連的戰士立即跟著從地上站起來,迅速衝到周鶴前面,把槍口頂在了鄧家民四人身上。
鄧家民在倒地的同時伸手在腰間摸了一把,隨即咬牙低聲罵了一句:
“草擬嗎的小鬼子!”
他之所以這樣罵,與日本人的種種惡行無關,只是因為他在投降的時候那支勃朗寧手槍被受降的日軍上尉給拿走了。
鄧家民是個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能在腰上別一把駁殼槍,那就太掉價了。
當初小張選擇東北易幟之後,部分東北軍士兵身上依舊穿著原來的藍色軍服,只是換了帽徽和肩章樣式。
但是鄧家民覺得中央軍的軍服好看,就想盡辦法給全營的士兵換了中央軍的製式軍服, 還托人弄到一身毛料軍官服,穿在自己身上。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不會把那種連土匪都經常別在腰裡的駁殼槍帶在身上。
在倒地的瞬間,鄧家民就意識到自己的死期到了,所以他想拉上幾個墊背的,哪怕是一個也好。
可是他卻沒有槍。
兩名戰士薅著鄧家民的衣服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架著胳膊推到周鶴面前。
周鶴的目光在鄧家民身上掃了一眼,頓時笑了:
“沒想到啊,本打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誰成想連年大旱,把淤泥裡的王八精給掀了出來,嘖嘖嘖,少校,軍銜兒不低呀!”
說著,周鶴朝架著鄧家民的那兩名戰士努努嘴:
“衣服扒了,待會兒問問咱營長要不要,他要是不要就留著給郝大寶,那小子愛嘚瑟,肯定稀罕這玩意兒!”
鄧家民剛要掙扎,那條傷退就被人踢了一腳,疼的他一聲慘叫,差點兒暈過去。
看到鄧家民肩膀上的軍銜兒,周鶴一直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要不然他哪能有心情讓人去扒鄧家民的衣服?
周鶴帶著三連半個小時之前就到了,但是卻只聽到城裡傳出零星的槍聲,所以就沒有立即進城,而是派了幾個人到城裡打探情況,剩下的人則迅速分散,守在兩個城門口和城牆倒塌的地方。
沒想到,他剛帶人在這裡蹲了不到五分鍾,就撞上來這麽肥的一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