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伬身為文教部次長,也算是實權人物,只是權利范圍比較有限,在日本高級官員當中的地位比較低。
能讓日本人“自相殘殺”的原因只有兩種,一是反戰組織,二是內閣派系成員。
很顯然,佐藤伬一定不是反戰組織的成員,那就必然是出身內閣。
沒一會兒的工夫,佐藤伬就喝了半斤燒酒,看上去已經醉了。
他一直在不停的說話,基本都是在抱怨他所受到的種種不公平待遇。
劉成只是聽著,除了簡單的安慰,並不多說什麽。
期間,段剛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他用眼神給製止了。
戲台上的司馬懿下令退兵,劉成也準備走了。
佐藤伬的確喝了不少酒,看上去也是一副醉酒的模樣,但是劉成卻不敢魯莽。
酒精的確能夠麻痹神經,也的確能讓人喝到意識模糊,出現傳說中的“斷片兒”現象。
但這卻不是絕對的。
很多人即便是醉到不能走路,但意識卻依舊清醒,萬一佐藤伬就是這一類人,事情就麻煩了。
而且,他們三個給佐藤伬當“保鏢”還不到一周時間,佐藤伬怎麽會當著他們的面兒說這些?
劉成找來廣和園的班主,讓他帶著幾人從後門離開了廣和園。
晚上,佐藤伬靠在沙發裡,臉上蓋著一條毛巾。
一名下人輕輕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先生,您等的人來了。”
佐藤伬坐直身體,取下臉上的毛巾扔到那名下人手裡,沉聲說道:
“請他進來。”
功夫不大,一個穿著中式服裝的男人在那名下人的帶領下走進客廳,徑直走到佐藤伬面前站定,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禮:
“佐藤先生,很抱歉,讓您久等了。”
佐藤伬抬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淡淡的說:
“坐吧。”
男人依言退到沙發上坐下,卻沒敢坐實,上身挺直,身體重心大部分都在兩條腿上,表情極其謙卑。
佐藤伬抬手揉了揉眉心,聲音稍微有些嘶啞:
“那三個人應該不是你要找的人,回去轉告將軍閣下,我會繼續留意的。”
男人先是答應了一聲,接著有些遲疑的說:
“佐藤先生,來之前將軍曾說過,奉天的那個德國人應該還在追查那件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派人來了新京,而偏偏這個時候您遇到了那三個人,這是不是有些蹊蹺?”
佐藤伬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皺著眉頭說:
“我已經試探過了,他們並不是你要找的人;還有,我現在的處境很不好,你回到奉天之後要詳細向將軍說明這一點。
還有,你應該把目標放在那些表面上與那件事有直接關聯的人身上,我覺得不管那個德國人派誰來尋找那個女人的下落,都不會把目標放在我的身上。”
佐藤伬的表情漸漸轉為無奈,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擔憂與落寞:
“文教部的職責你也清楚,沒有人會想到這件事情與我有關。”
男人聽了之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
五鬥鄉。
田六娃躺在炕上,卻怎麽都睡不著,耳邊一直回想著他與古長青之間的對話:
“我很早之前就加入了藍衣社,而且還是其核心組織力行社,後來被選入華夏憲兵,認識了副營長高遠。”
“本來我以為來到東北之後就不會再與他們扯上任何關系了,但是沒想到他們還是找到了我。”
“你們之間是怎麽聯系上的?他們的人來過五鬥鄉?”
“沒有,藍衣社有一種特殊的聯系方式,不需要見面。”
“他們來了多少人,目的是什麽?”
“具體人數我不清楚,不過以左明的性格,應該會帶一百人左右,這是他有權調動的最高限度,目的是副營長和特戰小隊。”
“這些人會在什麽時候動手?”
“左明沒有說,但是我覺得以他的性格是一定會去找日本人尋求合作的,否則的話他不敢。”
“你能確定?”
“能確定,我很了解左明。”
“那……你的家人怎麽辦?”
……
“沒有辦法!”
古長青的意思很明顯,他要放棄他的家人!
聽起來很殘忍、做起來很無奈,但這就是現實!
在那個人命賤如草的年代,因為這個原因被殺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田六娃心有不忍,卻無能為力。
劉成和高遠都不在,五鬥鄉上上下下的所有事情都要他一個人來判斷和決定,田六娃不敢有丁點兒的松懈,更不能衝動。
古長青在決定把這一切說出來的時候,其實心裡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獨立營這些戰士的生命也同樣只有一次,他不能那樣自私,用五鬥鄉上千名戰士的生命去換去他的家人。
同時他也清楚,就算他什麽都按照左明的要求去做了,最終等待他的必將還是一死。
藍衣社對待叛逃者的態度和手段他是親眼見識過的,根本不存在“將功補過”這種說法。
而他死了之後,他的家人一樣也活不成。
斬草除根,這是慣例。
也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古長青才會那麽乾脆的回絕左明,甚至沒有一絲猶豫。
古長青帶回來的信息十分有限,田六娃並不能從中判斷出潛在的敵人會有多少人,也無法獲知可能的進攻方向。
如果敵人把兵力集中在一個方向發動突襲的話,一旦有強大火力,獨立營就會很被動。
眼下,田六娃就只能把希望放在錢祿身上,希望他能查到一些有關此事的消息。
磐石憲兵隊。
左明沒有開燈,披著衣服站在窗邊抽煙。
那天晚上走出不遠他就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帶人衝回去的時候,徐志和古長青早就沒影兒了。
事情沒辦成,卻損兵折將,被人一頓嚇唬就給嚇回來了,這種事情左明根本沒臉對別人提起。
青森佐佐木問他的時候,他是咬著後槽牙才勉強說了一句“沒問題”。
這次上面要派人來東北,是他自己主動請纓的,原因就是覺得自己手裡攥著古長青這張王牌。
可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房門被人輕輕敲響,左明扔掉手裡抽了一半的煙,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的人叫孫柏超,是左明最得力的手下。
之所以不用其他的文字來形容,是因為在左明眼裡,孫柏超就只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至於其他,根本不存在。
左明這種人是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一個人的,他的字典當中“信任”這兩個字已經被摳掉了。
孫柏超身材矮小,勉強只有一米六,說話有些結巴,但是身手卻絕不含糊。
而且,他的外表也讓他佔了不少便宜,在很多次任務當中,對手都是因為沒把他放在眼裡,才遭了他的“毒手”。
在如今的藍衣社當中,“忠誠”和“信任”一樣,都是已經滅絕的物種,孫柏超對左明的“忠誠”,也僅限於他需要借助左明來往上爬。
進門之後,孫柏超立即小聲問左明:
“組長,這件事、事情您準備如、如何處理?”
左明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明天你去給家裡發電報,讓人把古長青的妹妹帶來,我就不信他古長青是鐵石心腸!”
孫柏超點點頭,挑著眉毛說道:
“組長,屬、屬下覺得這磐石城、城裡一定有他、他們的人,把人帶來之後先、先扒光了給她來個遊、遊街;古長青要是再、再不老實,就、就找幾個兄弟在、在街上把她……”
左明斜著眼睛看著孫柏超臉上的淫笑,沒有說話。
新京,佐藤伬官邸。
劉成正在洗腳,武藏雄一突然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小聲說道:
“劉桑,你跟,女人,做過嗎?”
劉成還在琢磨下午發生的事情,被武藏雄一的問題給問的一愣:
“問這幹啥?怎了?”
武藏雄一“嘿嘿”一笑:
“你們,帶回來地,那個,女人,很好……”
說著,雙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神情向往。
劉成斜了他一眼, 壞笑著說:
“那娘們兒的體格,你能行嗎?就你這小身板兒,兩天半她就能把你抽幹了霍霍死。”
武藏雄一愣愣的看著劉成: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劉成翻了翻眼皮:
“就是你不行,再說,你們日本的姑娘多好?幹啥惦記一個毛子女人?”
武藏雄一立即搖搖頭:
“日本女人,沒有,漂亮。”
劉成笑了:
“你見過幾個毛子女人?她們也不是都漂亮,而且,那個女人是佐藤先生抓回來的,好像很重要,你還是趁早別惦記的好。”
武藏雄一還是沒有完全聽懂劉成的話,不過大概意思他倒是明白了,立即反駁道:
“很多天,前面,我,見過一個,也很,漂亮,不是,毛子,是德國。”
“德國”兩個字一出口,劉成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在他的極力控制之下,才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他斜著眼睛看著武藏雄一,邪笑著問:
“那又怎了?你把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