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淵一邊在點將台上觀看著演武場中的演練,一邊卻陷入了回憶,直到傳令兵報告說岑雲漢到了,他才回過神來,擺擺手道:“請岑統製近前。”
很快,岑雲漢一路小快步上前,在高淵身前行了個軍禮,參見道:“北蘇鎮守使、暫編舊港警備軍第三鎮統製卑職岑雲漢,奉命報到,見過小侯爺,並問侯爺金安!”
岑雲漢與高淵其實在京師有過數面之緣,不過當時高淵年歲尚幼,二人只能算打過幾次照面,並未有過交談。這一次算是岑雲漢首次以京華內部的官方身份與“南寧候應襲”見面,因此不僅要拜見高淵,還因為高淵代表著高務實而需要問候一聲“侯爺金安”。
“家父甚安。岑統製遠來辛苦。對了,我聽說你此行途中海況不好,如今看來應是有驚無險,這樣我也就安心了。”高淵露出親近的笑容說道。
岑雲漢立刻露出感激的神情,道:“多謝小侯爺關心,我岑氏受侯爺再造之恩,這點風波又算得了什麽?此番西征,雲漢當以死相報。”
“哈哈哈哈!”高淵大笑一聲,走上前去兩步,拍了拍岑雲漢的肩膀,道:“岑氏忠勇我早有耳聞,令叔更是名動南疆。不過也正因如此,我等才更要知曉自己身負重任,上一代的威名萬不能在我等後輩手中受損。故此,這西征一戰確需諸位與我勠力同心,剪除強敵,奮揚軍威!”
岑雲漢挺起胸膛,奮然道:“小侯爺所言極是,雲漢此來也早已打定主意:身可殞而名不可墜!”
“好,中黃兄有此志向,何愁功業不成?”高淵拉著他的臂膀引薦道:“來來來,中黃兄,我與你介紹幾位志同道合之輩。”
岑雲漢心中一凜,但面上卻欣喜一片,道:“既是小侯爺引薦,想來都是天下英雄。”
高淵拉著他走到一旁,這邊一字排開四名年輕人,均是身著曳撒軍服,其中三人穿著墨綠色陸軍軍服,一人穿著白色海軍軍服。
岑雲漢不等高淵開口介紹,已經把四人模樣認真打量了個遍。
此時高淵伸手虛指著第一人道:“這位想必無需我多做介紹——”但說是這麽說,高淵依然介紹道:“田州岑氏,岑懋仁,今南掌華潘府鎮守使,萬象警備軍第二鎮第一協協統。”
此人既然出自田州岑氏,於岑雲漢自然是認識的,因此高淵才會說“想必無需我多做介紹”。果然,岑雲漢笑著道:“宣和兄,別來無恙?”宣和,是岑懋仁的字。
岑懋仁也笑了起來,而且行了個軍禮,道:“天章,數年不見,你倒是越發英武了。”他之所以行軍禮,是因為岑雲漢此時的軍職是統製(一鎮主官),而他則低了一級,只是協統(一協主官)。
岑雲漢回了個軍禮,道:“行伍數載,總該脫些稚氣。”
高淵等他們簡單寒暄完,繼續介紹第二位年輕人道:“江州黃氏,黃從轍,柬埔寨隆發府鎮守使,金邊警備軍第三鎮第二協協統。”
這位黃從轍與岑雲漢並未見過面,但兩人都知道對方的一些基本信息,因此岑雲漢剛剛移步上前,黃從轍便主動敬了個軍禮道:“從轍久聞天章兄英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岑雲漢立刻回禮道:“沿道兄,雲漢有禮了。”
江州黃氏乃是廣西黃氏的旁宗,其家族實力原先在廣西土司之中算是中等偏上,從門第角度而言,要比身為兩大巨頭的岑黃二家主宗略低。
這一點在後來廣西土司移鎮安南,繼而又從安南擴散至幾乎整個南疆之後也沒有明顯變化——也就是說,支系的實力和地位依舊比主宗要差了一點。
如今,黃氏的主宗是黃應聘這一支(黃芷汀雖然有獨立領地,但身份太特殊),岑氏的主宗就是岑雲漢這一支。
岑家比較特別,因為岑凌雖然職務最高,但他對已經辭任多年、隱居起來的兄長岑紹勳夫婦極其尊敬,始終不肯分家,而且本人又至今未娶妻生子,所以從名分上來說,岑雲漢才是岑氏家主,作為叔父的岑凌反而不是。
總之,論門第岑雲漢比黃從轍要高一籌,因此從他們的交談也能有所體現。
至於方才的岑懋仁為何不是這般,說來就有些話長了。簡單的來說,泗城州岑氏這個主宗和田州岑氏這個旁系,過去很多年裡對於“誰是主宗”多有拉扯,甚至爆發過多次戰爭。
到了高務實去廣西時,雙方都早已挨過朝廷的懲罰,結果是:泗城由府降格為州,但是實力未遭太大削弱,保住了主宗位置;田州既被降格為州,又被分割出去一些地盤,實力受了不小的削弱,因此失去了爭奪主宗的實力。
不過即便如此,田州的實力依舊可以在岑氏之中排在第二位,所以岑懋仁對岑雲漢的“敬意”顯然就差了點意思。當然,這裡頭還有別的門道,如岑懋仁年紀也比岑雲漢略大一些,這就是剛才他們兩人見面居然是岑雲漢先開口的原因。
高淵似乎對他們之間的表現早有預計,微微一笑,繼續介紹第三位年輕人道:“思明府黃氏,黃南錦,安南海東府錦普州守備,海東府第二鎮第一協協統。”
岑雲漢立刻打起精神,笑道:“思恩近來可好?去年愚兄來定南述職時,令尊對我多有指點,說起來我還未曾感謝呢,真是慚愧呀。”
黃南錦呵呵一笑,隨手敬禮,大大方方地道:“哈哈,我除了閑極無聊之外,倒是沒什麽不好。至於我家老頭……呃,我是說至於家父,你也知道他那脾氣,什麽對你多有指點之類的話就別提了,你莫要怪他多嘴就好。”
你道黃南錦是何人?其實他就是黃芷汀麾下頭號大將、定南城王宮近衛軍司令黃虎之子。黃虎這人脾氣直爽,他兒子黃南錦也差不多,都是直來直去的性子。順便說一句,南錦這個名字還不是黃虎自己想出來的,是找了師爺來取的,意思大概是紀念他得子不久便隨夫人南征,然後因功得獲海東府錦普州作為自家封地一事。
黃南錦是三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在南疆警備軍中任職之人,雖然也是協統,但卻出身自“海東府第二鎮”。換句話說,他所屬、所部都是明確的黃氏狼兵黃芷汀部。
黃芷汀作為高務實正妻,代夫坐鎮南疆多年,她手底下的狼兵身份比較特殊。他們不僅要負責鎮守黃芷汀本領的安南海東府,還要輪戍定南城——每年五千人,充任定南王宮近衛軍的主力。
越接近權力中心的人地位越高,這是顛補不破的真理。所以,作為海東府狼兵協統之一,本身又是黃虎的長子,黃南錦的身份自然也很特殊。特殊到了岑雲漢都得主動招呼的地步。
嗯,尤其是在高淵面前——畢竟,侯夫人可是他生母。
尊重黃南錦就是尊重黃虎,尊重黃虎就是尊重侯夫人,尊重侯夫人就是尊重小侯爺。這個道理岑雲漢是明白的。
高淵果然很滿意,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寒暄。此時,他再次伸手虛引,開始介紹其第四位年輕人,也是唯一一位身穿海軍白色曳撒軍服之人。
“廣南阮氏,阮福澤,南洋艦隊第五分艦隊司令。此次西征,他將出任西征艦隊副司令、機動艦隊司令。”高淵說著,笑道:“阮司令兄長阮福源為家父身邊近人,岑統製應該也見過吧?”
那自然是見過的。阮福源身為秘書處軍務秘書,主要分管海軍事務。他上次南下檢閱南洋艦隊,艦隊上下那叫一個如履薄冰,生怕他回去之後給侯爺報告時對南洋艦隊有什麽挑刺之言。當時他巡視到蘇門島時,岑雲漢也去了舊港,那可是好好見識了一番威風的。
阮福澤既然是阮福源的弟弟,岑雲漢自然也要傾心結交一番。雖說大家陸海殊途,但他岑家主宗現在移鎮去了蘇門島,這島雖然夠大,但再大也是個島,作為“島主”之一,怎麽著也不敢得罪海軍方面的實力派不是?
更何況,小侯爺都已經明說了,此次西征時阮福澤將出任西征艦隊副司令和機動艦隊司令,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副司令還好說,偶爾有可能是虛職。但是,機動艦隊司令那可一定是實職, 通常可以理解為先鋒艦隊或者大艦隊之外的主要獨立打擊艦隊。一般來說,機動艦隊會集中除大艦隊旗艦之外最為精銳的力量。
“阮司令,此番西征,海上的事就全然拜托給阮司令了。”岑雲漢滿臉笑容,主動行了個軍禮道。
阮福澤也回了個軍禮,禮貌的頷首道:“職責所在,岑統製盡管放心。”然後補充道:“天章兄,在下表字念恩。”
好嘛,黃南錦字思恩,你字念恩。果然這些離高家越近的人,連家中孩子的字都往往要表達一種忠誠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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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曹面子”的打賞支持,謝謝!
PS:為了寫這章,“按廣西”一卷自己重新看了一半,又把設定集拿出來反覆琢磨了一遍,再查了一下相關的家族譜系……好在應該是值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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