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臻在南寧侯府前前後後呆了快一個時辰,走的時候面色不算太好,看起來滿腹心思,引得周圍的侯府下人都有些納悶,心說京華紡織這些年紅火異常,往日裡曹總裁來侯府也都是歡歡喜喜回去,今兒這是怎麽了,總不會還挨了老爺的訓斥吧?不應該啊!
不過,下人們也就瞎琢磨,他們哪裡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過不了一會兒,又有新的訪客來了。
此時高元輔被劾,自閉家門,來者自然不會是哪家高官勳貴。畢竟,來了也只能吃閉門羹,而他們的家丁下人雖然能來,但顯然只能和侯府的家丁下人交流,將自家老爺的意思轉達給元輔,斷然不會得到拜訪元輔本人的待遇。
所以,來的還是自己人,並且只能是自己人之中地位甚高的那種。
來者是高務實的六弟高務正。
高務正也是成了年的,在京自有住所,雖然因身為機要秘書,平時也來侯府上班,但自從劉馨南下之後,他的活也變少了,因此來得也少。算他上一次來侯府,似乎還是一周以前。
他一進府,“六爺”之聲便響了一路,他也隨意點點頭就算回了禮,腳步下卻是匆匆向前,不多時便上了日新樓,來到高務實書房門前,然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好好整理了一番,這才輕輕敲門,道:“兄長,小弟到了。”
門裡傳來高務實的聲音:“進。”
“誒。”高務正立刻應聲開門,走了進去。見高務實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心中莫名其妙有些緊張,離大哥六七步遠便站定了,小聲問道:“兄長喚小弟來,不知何事吩咐?”
高務實沒有轉身,淡淡問道:“聽說自秘書長南下這麽點時間,你就納了兩房妾?”
果然為此!高務正心中一緊,連忙辯解道:“兄長,此事雖然是真,不過其中有些緣故小弟需向兄長稟明……”
“不必了,這些閑事我不稀得過問。”高務實擺了擺手:“我只是提醒你,你那機要秘書不是閑差,但你若要將之當做閑差,那我這做長兄的,也不是不能滿足你。”
有道是長兄為父,現在雖然他們高家六房是老父健在的,但老父早就不管事了。別說六房,整個新鄭高氏都是以高務實為家主、為族長,他說話就是高家的法。如果高務實真想讓高務正的機要秘書變成閑差,確實只是一句話的事。
高務正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以膝為腳,蹭蹭蹭幾步就衝到高務實身後,磕著頭道:“兄長,小弟這些天是怠慢了,小弟知錯了!小弟認罰!請兄長莫要讓小弟回新鄭守祖祠啊!”
高務實這下終於轉過身來,低頭蹙眉看著高務正。其實他也沒料到高務正反應這麽大,剛才那番話主要是敲打敲打。畢竟這小夥子雖然跟自己同輩,但現在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一下子沒了管束,沉迷女色什麽的也不是多大的罪過——畢竟他也是納妾回來,並不是狎妓,更不是強搶民女。按著此時的社會而言,完全合情合理。
當然,做大哥的批評他因私廢公、不務正業,這也無可厚非。只是他現在反應這麽大,高務實就要反思一下為什麽了。究竟是我這兄長威嚴得過了頭,還是這小子心裡有事?
回憶了一下,內務部確實沒有異常報告,那麽最壞的可能性應該不存在。這樣的話,看來這小子還是因為自己庶出的身份,太怕被我這個兄長摒棄了。
“起來吧。”高務實說完,自顧自走去坐下了。高務正慌忙站了起來,但也不敢跟過去,就這樣遠遠朝著高務實,低頭站著等訓斥。
訓斥過來來了,高務實皺眉道:“站那麽遠,讓我扯著嗓子和你說話?”
高務正連忙又上前幾步,但還是保持低頭聽訓的乖覺模樣。
“喲,六爺,現在知道怕了?”
高務正聽得這句“六爺”仿佛跟催命咒似的,腿一軟就差點再次跪下。不料這次被高務實一聲斷喝阻止了:“站好!”於是,六爺又趕緊硬起了雙腿,顫顫巍巍杵在原地。
“你說不想回新鄭?”高務實問道。
高務正本想回答說“是”,但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對勁,腦子一轉,小聲回答道:“兄長誤會了,小弟不是不想回新鄭,只是不想去守祖祠,小弟也希望承歡二老膝下的。”
不想回新鄭,往小了說叫不孝,往大了說叫忘本,這可不能承認。但是不想守祖祠倒沒那麽嚴重,雖然看起來這也“不孝”,但大家都清楚,根子不在這兒:守祖祠意味著發配流放啊!
君不見高家大房長子高務滋現在就是在守祖祠麽?名義上地位很高,其實啥也沒有,純純就是個閑人——高家有多少家丁啊,這祖祠真的需要特意安排一個嫡系宗親去守著?
高務實也不計較他這點小心思,淡淡地道:“那我給你個機會,代我去新鄭拜見二老。”
“啊……”高務正這下不得不抬起頭來看著高務實了,畢竟他實在不明白這事怎麽就非要自己跑一趟,飛鴿傳書很方便啊!
高務實端起茶杯,輕輕喝了口茶,淡淡地看著他。
之前說過,端茶不一定是送客,此時亦然。高務正見兄長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但又沒開口趕自己走,那就是說……還有別的意思。
“兄長一片孝心,真叫小弟慚愧。小弟一定盡快趕回新鄭,將兄長的孺慕之情帶到二老跟前。”頓了一頓,又小聲問道:“除此之外,兄長可還有其他事情交代?”
“看來你還沒有被迷得神思不屬,很好。”高務實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但馬上嚴肅起來,道:“你到了新鄭,拜見完二老之後便去和務若說,讓上次抓的那些人簽字畫押,寫一封認罪狀,派親信人手送去南京。”
“南……南京?”高務正愣了一愣, www.uukanshu.net 疑惑道:“送給誰?錦衣衛?”
高務實立刻皺起眉來,盯著他不說話。高務正知道自己猜錯了……其實他話一出口就知道猜錯了,畢竟這玩意兒就算要送給錦衣衛,那也是送來京師,送南京幹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猜錯一次,一時間開動腦筋飛快思考,終於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啊,小弟知道了,送給沈閣老,對嗎兄長?”
高務實臉色松了下來,不再保持嚴厲,輕輕點頭,道:“我看沈閣老最近過得有些愜意,再加上以閣老之尊回到南京,恐怕是架子和膽子都大了起來……作為同僚,我總得提醒他一句:凡是不可太過。務正啊,你說是不是?”
高務正汗毛都豎了起來,趕緊再次低下頭:“是,小弟省得。”
“那就去吧。”
高務正如蒙大赦,趕緊跟兄長拜別,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高務實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再次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方,輕聲道:“沈一貫啊沈一貫,你究竟是迫不得已,還是在推波助瀾呢?都無所謂,我只希望你知道,你能留在內閣……是我容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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