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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心齋的馬場規模在京華所擁有的馬場當中並不算大,但放在京師來說那就大得很了,也就隻比禁衛軍京北大營的馬場規模小,甚至大於錦衣衛緹騎的馬場和淨軍的馬場。至於東廠就更別提了,他們是和錦衣衛合用馬場的。
這沒什麽好奇怪,因為京華不僅是蒙古馬內銷的最大二手販子,而且早在多年前就開始建設自家的牧場用以培育新品種馬匹。
高務實在這件事上十分上心,一開始就做了分類規劃,按照乘馬(戰馬)、挽馬、馱馬三個大類來進行育種。雖說目前為止,主要進展的取得還是集中在戰馬這一塊,但專業挽馬和馱馬的種馬、母馬也隨著遠洋貿易范圍的不斷擴大而得到了一些引進,只是尚未出現足以令他滿意的成果罷了。
動物的生育和種群定型,包括基因代際傳承之類問題都是有客觀規律在的,這種事急不來,堅持幾十年時間能初見成效,那就很不錯了,可不是高務實能發揮什麽穿越者金手指去改變的。
何況他對這些知識的儲備原本就頗為有限,頂破天也就只能進行一點戰略方向層面的指導,具體差事還得依靠以蒙古人為主的專業牧馬人去做。對他而言,明確方向、經費給足,這就是自己能做的全部了。
高務實一直希望培育出頓河馬、伊犁馬之類在後世大名鼎鼎的馬種(類似也行),但他當時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條件非常不成熟,因為手頭只有蒙古馬。
好在,蒙古馬本身也是上述兩種名馬的重要育種基因來源——因為都需要蒙古馬的超強耐力、易於飼養、性情溫馴、適應性強等頂級特質,所以當高務實掌握了頂級蒙古馬的重要產區和對外貿易渠道之後,京華就有了和其他地區政要、商人進行交換的籌碼。
還記得當年把漢那吉送給高務實的那批烏珠穆沁白馬麽?高務實後來不僅搜集最好的烏珠穆沁白馬,還特意在派人在蒙古各地考察調研之後定下了“蒙古四大名馬”,即烏珠穆沁白馬、阿巴嘎黑馬、東勝走馬、清平鐵蹄馬。
這裡有兩個問題需要稍加說明:其一,所謂“東勝走馬”和“清平鐵蹄馬”,這“東勝”與“清平”都是按照明朝的稱呼來定名的。
東勝指的是明朝東勝衛,但因為種種原因,一開始設置的東勝衛早已遷走,如今這地方並不由大明直轄,而是在鄂爾多斯部手中。具體位置在鄂爾多斯部濟農汗帳伊金霍洛的西南兩百裡左右,是蒙古人烏審部所在,後世則為烏審旗。也因此,產於此地的特殊馬種稱之為烏審馬、烏審走馬。
東勝如此,清平自然也一樣,乃是指明初設置的清平衛。明初的清平衛設置比較靠北,位於後世內蒙古赤峰市西北約兩百余裡(100多公裡),為克什克騰旗。這清平衛同樣也是設置很早,遷走也早,但是——現在這地方又被大明直轄了,屬大寧轄地。
沒錯,就是北伐察哈爾勝利過後重建大寧城之後的事。高務實在此戰之後堅持重建大寧,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要設置大明自己的軍馬場——但顯然不會只有軍馬場,京華自己也在這裡買地建設了馬場。
說到這裡就能看出,高務實搞出來的“蒙古四大名馬”其實就是後世內蒙古四大名馬,不過這四種馬的確優秀,倒不是高務實以次充好。
這四塊名馬產地有兩塊在土默特手裡,一塊在大明手裡,一塊在鄂爾多斯手裡。按照他的規劃,鄂爾多斯部將會在西征勝利之後西遷七河地區,於是就會把烏審馬——也就是東勝馬的產地讓與大明。大明這時就有了兩塊名馬產地,可在名馬培育上與土默特分庭抗禮。
當然,鄂爾多斯部也不虧,因為七河地區也是良馬產區,到時候朝廷在伊犁培育和推廣伊犁馬,肯定也少不了鄂爾多斯部的參與和分享——不過到時候他們可能要改名七河部了。
總之,因為有了四大名馬在手,高務實通過海陸兩條絲綢之路,已經搞到了不少好馬,包括陸路獲得的汗血寶馬——阿哈爾捷金馬;海路獲得的阿拉伯馬。這是非常好的現象,因為後世世界公認的兩大馬種正是蒙古馬和阿拉伯馬。
高務實一直警惕著的沙俄哥薩克騎兵,其著名的“專屬坐騎”頓河馬,最主要血系就是這兩大馬種。
但是這還不夠,因為頓河馬馬種還需要一些歐洲馬的特質,尤其是在體格強化方面,它們是加入了奧爾洛夫、純血馬的基因的。然而在這一點上,京華暫時還沒什麽辦法——離得太遠了。
純血馬是英國的,這一點高務實當前毫無辦法。奧爾洛夫馬則當前壓根就沒有——它是女沙皇葉卡婕林娜的重臣阿列克謝·奧爾洛夫公爵在自家馬場培育出來的,理論上它的產生還需要大概150年。
不過沒關系,高務實當年的時候查過資料,這馬是奧爾洛夫公爵用一匹優秀的阿拉伯馬和一匹丹麥母馬培育出的第一代。
雖然具體情況高務實當時也沒深究,但考慮到後來頓河馬的特質,很可能那匹母馬應該是一匹冷血馬或者溫血馬——畢竟公馬是阿拉伯馬,屬於熱血馬,而奧爾洛夫馬後來之所以能夠成為頓河馬基因來源之一,肯定不是為了熱血馬特性,畢竟頓河馬的主血系就是西伯利亞蒙古馬和阿拉伯馬,沒必要多此一舉。
總而言之,簡單來說,就是想要搞出頓河馬或者類似頓河馬的新品種,高務實需要搞點北歐的“高頭大馬”來,而且未必需要種馬,反而可能更需要母馬。眾所周知,優秀的種馬是不好買到的,而母馬則相對好買到一點。
這件事,就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給不給力了,反正京華早就說過想買,而且是要高價買。只是這個問題對兩牙來說也不是很好辦——好馬往往限售甚至禁售,這一點在歐洲也一樣。他們天天打仗,誰肯把自家好馬隨隨便便賣出去?那可是一個搞不好就會變成資敵的。
反正這事兒京華已經提出七八年了,至今兩牙還一匹都沒送來。高務實今天一來馬場就想起這件事,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該給西班牙國王上點手段——比如你不給我搞來我要的高頭大馬,那我就要給你搞武器禁售了。
嘶……我怎麽有點米帝那味兒了?
高務實正在琢磨這些國家戰略級別的大事,忽然聽到孟古哲哲小聲歡呼:“老爺快看,我的珠兒!”
高務實一愣,心說什麽珠兒,是你的侍女還是某顆東珠?但順著孟古哲哲的目光和手指的方向望去才發現,她說的是一匹烏珠穆沁白馬。
“這匹馬……”高務實打量了一下,思索著道:“似乎有點眼熟。”
孟古哲哲喜滋滋地道:“就是老爺上次送我的那匹,它是一匹母馬,毛色漂亮極了,就像東珠的顏色一樣,是那種溫潤的白,所以我就給它取名叫珠兒啦。”
高務實笑道:“原來如此,你喜歡就好。”嘴上說著,心裡也挺高興,因為他發現孟古哲哲現在的歡喜是絕對的真情實感——這是有證據的:孟古哲哲剛才一高興,連“妾身”都沒用,直接用的“我”。
當然,高務實並不覺得有什麽冒犯,甚至還更喜歡這樣。畢竟,哪怕經過三十多年,他的現代人靈魂也並未消散,反而在有些時候顯得愈久彌堅。
“老爺,我們……”孟古哲哲欣喜地開口,但與高務實目光一對視就立刻警醒起來,覺得自己剛才本打算說的話有些過了,改口道:“我們找幾個騎手來看他們騎射如何?”
高務實笑了笑,道:“你剛才本想說什麽來著,我想聽你的心裡話。”
“啊……”孟古哲哲有些尷尬,低頭道:“妾身僭越了。”
“說。”高務實搖搖頭,堅持道。不過,他是帶著笑容的。
孟古哲哲更是局促,道:“妾身本想說,老爺要不要也找匹馬,和妾身並轡而行,但妾身又想到這是夫人才應該有的尊榮……妾身怎配提及。”
高務實皺了皺眉,疑惑道:“你這些想法都是誰教的?劉馨應該不會教你這些才對。”
那是,劉馨自己都只是在人前保持大明式的禮數,只有她和高務實兩個人的時候,她自由自在得就像身處六百年後。
“劉姐姐也教禮數啊,只是劉姐姐太忙了,所以不會教這麽細。這些是妾身識文斷字之後自己從書上學來的。”孟古哲哲似乎還擔心高務實遷怒劉馨沒教好,居然還為劉馨分辨了一二。
高務實聽了真是哭笑不得,無奈道:“我看現在家裡就屬你最講規矩了。”
他這句話很難聽出喜怒,驚得孟古哲哲趕緊偷偷打量了一下,見他似乎並未動怒,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也不敢造次,小心地道:“書上說,禮不可廢……”
高務實這會兒可不想講古,乾脆擺出權威派頭來,挑眉道:“看來你讀書讀得很自信了,打算與我論一論‘禮’?”
孟古哲哲大吃一驚,花容變色道:“老爺是文曲星下凡,妾身豈敢如此不自量力?妾身斷無此意,斷無此意。”
高務實心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本經是《易》,論禮這一塊還真不是我最擅長的。我現在就好比是古龍筆下的天機老人,其實年紀大了武力值大為退化,平時頂著《兵器譜》排名第一的名頭裝高手還行,對誰都能指手畫腳品評一番,反正等閑之輩也不敢跟我比劃,但真要上場,而且碰到全盛期的高手比如上官金虹,那就只能打出GG。
不過這話想想也就行了,就算他真說出來,孟古哲哲也必定不信——開什麽玩笑,六首狀元論禮會論不過我一個沒讀幾年書的女子?當年皇上可是親自題了禦詩的:“龍虎傳臚唱金榜,風雲聚會系玉冠。二百年來真魁首,朕為文曲落書丹”,可見六首狀元是何等了得。
對於孟古哲哲這種半路出家讀書的“化外女子”而言,老爺的學問就和天高海深一樣毫無疑問,天底下沒人能和老爺相比——這幾乎成了某種思想鋼印,是根本不容置疑的。
高務實觀察她的臉色,見她小臉發白,恐怕真被自己剛才這話嚇到了,於是又笑了起來,道:“好了好了,我說笑而已。不過,騎個馬而已,有什麽僭越不僭越的?”說著隨意招了招手,自有馬場管事立刻上前聽候吩咐。
高務實道:“安排一下,我要試試馬,另外也給這匹白馬配好鞍飾。”說到這裡,他指了指那匹“珠兒”。
這馬場裡自然有高務實的坐騎,而且由於高務實前些年動輒統兵出征,平時也偶爾會騎馬出行,因此他的馬並不少,足有二十多匹頂級好馬,都是專門給他用的。
說是專門,但其實這些馬並非一直固定,因為高務實也會用贈馬來拉攏人心,而贈馬這事想要達到最佳效果,除了馬匹本身要好,還需要稍稍包裝一下——“此乃元輔(侯爺、東家)本人之愛駒,東征西討,頗有感情。今日竟肯割愛贈與閣下,可見閣下真是深得器重,前程遠大不可限量,實乃可喜可賀啊!”
後世一般人喜歡用名車名表裝點自己,但真正牛逼的人物則不然,他們不需要任何名牌加持,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名牌”。凡是他們用過的東西,本身就具備了獨特的價值,根本不是尋常“名牌”能比的。
高務實贈馬之前,那馬必定要先在他自己的馬圈裡待一陣,道理也是這般。嗯,多少有點陽澄湖洗澡蟹的意思了。
此時高杞忽然匆匆過來,似乎因為有旁人在場,他顧不得禮數,附耳對高務實小聲道:“叔父,聖駕離此只有兩裡地了。”
高務實微微點頭,高杞便退到了一邊去。轉過頭,高務實又對孟古哲哲道:“光是騎馬也甚無趣,聽說你來京師之前也是精於騎射的,今日可願為我展示一番?”
孟古哲哲詫異道:“老爺要看妾身展示騎射?”很顯然,她不明白高務實為何忽然起了這樣的心思。
高務實笑道:“不僅如此,我還要和你比一比……不過射箭我是肯定不如你的,我用短銃,你看可好?”
他這話若是和劉馨說,或者和黃芷汀說,後者都肯定會答應下來。甚至如果是劉馨,搞不好還會很興奮,非要認認真真給這位不知道自己武力值有多拉胯的老爺一點顏色看看。
但是孟古哲哲和甲斐姬就未必敢輕易應下了,比如孟古哲哲此刻就有點遲疑,擔憂地道:“妾身用弓倒是無妨,但火銃危險,妾身曾聽說過許多火器炸膛之事……”
高務實哈哈大笑,道:“若是給我打靶的短銃都會炸膛,京華兵工不如當場解散好了。”然後上前一步,小聲道:“孟古,剛才高杞說,皇上來了,不多時就會到,我要讓他看到我‘樂不思蜀’的模樣,你明白嗎?”
“皇上來見心齋?”孟古哲哲愣了愣,開始有了點明悟,問道:“是來請老爺回閣視事麽?”
高務實聳聳肩,道:“或許是吧,但也說不定是來通知我可以回新鄭養老呢。”
這後半句孟古哲哲完全不信, www.uukanshu.net 遲疑著道:“皇上親自來請,老爺還要‘樂不思蜀’,莫非朝中有什麽難事連老爺都不想沾?”
高務實有些意外,雖然孟古哲哲猜得並不對,但她能這樣猜,就已經說明她有不錯的政治敏銳性了。至於說沒猜中,那並不奇怪,她什麽消息來源都沒有,怎麽可能輕易猜中?這種情況下就算換做是他高務實,他也只能瞎猜。
本來高務實沒打算和孟古哲哲說這些的,但現在見她聰慧,心中一動,便改變了主意,道:“那倒不是,這只是一種談判技巧。就好比……嗯,好比你去買布,如果你看上一塊好布,但是有些嫌貴,你會怎麽做?”
不要以為高務實的妾室就不可能親自出門買東西了,其實偶爾還是會有的,只是出門會跟著一群人罷了。
孟古哲哲回答道:“自然是挑剔一番。就說什麽花色不正,什麽繡工不精,總之要挑出點毛病來,要不如何砍價呢?”
高務實笑道:“這就是了,我現在樂不思蜀,本質上也是挑剔——我日子過得可舒坦了,幹嘛要去文淵閣受累?受累都是小事,甚至還要挨罵呢。”
孟古哲哲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老爺這麽說妾身就明白了,老爺放心,妾身一定陪您好好騎射,比一比究竟是妾身的弓術熟稔,還是老爺的銃法精湛。”
高務實哈哈大笑:“好,那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女真第一騎兵之家的女兒弓術究竟如何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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