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陳阿柳,這個被眾人看好的天生道體,爐前的煙雖然也已經變黃,可是只有一米高,在眾多黃煙之中,真的是毫不起眼。
秋君這個急啊,恨不得自己腦袋上冒出煙來。
就在這時候,一道青煙衝天而起,足足冒了有三丈高!
青煙嫋嫋,純正渾厚!
並不是陳阿柳。
“咦?”宋修驚訝道:“此子倒是不錯,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
呂仙捋著胡子笑而不語,劉淮南道:“他應該就是外院的王敬之了,宋祭酒莫要掛念了,這孩子應該是要去咱大祭酒的朝天峰嘍。”
“難怪在適才爭執中,大祭酒一直作壁上觀,原來是早已覓得了良才美玉。”孫起笑呵呵道。
“既如此,大祭酒想來是不會與我們爭這陳阿柳了吧。”劉淮南道。
管非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你峰那白一如此刻案前青煙也已有丈許高了,比起這王敬之也是毫不遜色,那麽想來劉祭酒也不會與我們爭嘍?”
“管非,你家那左成飛也很是不錯嘛。”
“孫起老兒,你到底是哪頭的!”
“某就看不慣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這還沒兩句話,這群老家夥又開始了。
陳恆皺眉道:“怎麽陳阿柳那邊兒毫無動靜。”
“大概是發揮不好吧。”張寶義也是皺眉,隨口開脫。
“無妨,你們要是嫌他筆墨文章做得不夠好,來我金戈峰便是。”孫起笑呵呵道,倒是看得很開。
秋君頭皮都快抓沒了,瓜子也不嗑了,茶也不喝了,就一個勁兒的盯著陳阿柳桌上的煙柱看。
此時,距離燃香燒盡約還有不到一刻鍾的時間。
時間越來越緊迫。
不少人的文章已經到了收尾的部分了,諸如先前陳阿柳提到過的白一如、左成飛、葉玉書、王敬之等這些人,案上的煙色早已經是純青,一個個最少也有四五丈高了!
這幾人的青煙還在不斷的向上漲著,在一眾丈許高的青煙中,顯得是那麽鶴立雞群,彼此之間仍舊在相互較勁,你漲一寸,我便漲一尺,似百舸爭流一般,誰都想奪那個第一!
又是盞茶功夫過後。
這時候,月台上的眾人也不說話了,一個個緊張的看著考上的諸多考生們,除了注意自家既定的那些弟子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陳阿柳。
而陳阿柳案上的青煙,仍舊丈許高,顏色也只是微微泛青,看上去,也就勉強算個中等。
秋君感覺肝兒都顫起來了。
“難道,我等看走了眼?”四海峰教授陳恆失聲道。
六合峰教授張寶義白了他一眼,道:“看了十幾年了,走什麽眼?這都能看走眼,那是瞎了。”
這時候,那柱燃香只剩下星火點點,似乎風一吹就能滅掉。
場間最高的煙柱,已經接近十丈!
秋君捂住了眼睛,他不敢看了。
整個人癱在輪椅上,感覺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
完了,全完了。
大娃,你怎就這麽不爭氣啊,先前和為師吹牛皮的那個本事哪兒去了?
難道有了娘之後你把力氣全用去吃奶去了?
好在李青昭聽不到秋君內心這一番吐槽上,要不然一準兒抽他。
看著場間的煙柱,眾人心中都有些說不出來的失望,盡管自家既定的弟子有了不錯的成績,可看著陳阿柳就是心裡難受。
膈應的慌。
“咦?快看!”
就在這時候,劉淮南忽地驚訝出聲。
管非拽著胡子正準備搖頭歎息,忽地聽到身側的劉淮南驚訝的咦了一聲,嚇了一跳,差點兒把自己胡子給拽下來,定眼一瞧,也驚歎出聲。
“這!”
秋君心中痛哭流涕,腹誹這群老家夥,誰都知道你們弟子考的好,可他還能上天不成,有啥好叫喚的。
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是不是帶著陳阿柳跑路回青洲老家的秋君,不覺間放下了手,瞥了一眼。
然後他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只見場間計時的燃香只剩下最後一點的時候,陳阿柳案上的煙柱猛地就開始上漲!
十丈、二十丈!
陳阿柳慢條斯理的寫完最後一筆將筆緩緩放在筆架上,呵了呵手。
百丈青煙衝天而起!
不,是紫煙!
那炷青煙直衝百丈之後,被書院陣法所阻攔,無法上升,竟然開始泛起了紫色,片刻後,變成了純正濃鬱的紫色煙柱!
管非目瞪口呆的失聲道:“紫氣衝天?”
濃鬱的紫煙,一騎絕塵,高懸青天之下,仿佛俯瞰著場間的所有人,那一根根青色煙柱在它的百丈身形下,仿佛幼童一般矮小,更似有狂風吹來,忽隱忽現的快要散去!
所有的煙柱都開始飄忽不定!
片刻後,場間只剩下了這一道紫煙!
吾有浩然氣,最善乘風起!
書生讀書,養的是胸中浩然之氣,氣越渾厚,寫出來的錦繡文章中的精氣神越足,天地靈氣自有共鳴,浮光內斂,胸中自成溝壑,所謂養氣莫不是如此。
千年前於夫子能一步通天,便是這個道理。
秋君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個準徒弟竟然這麽能憋著,不到最後一刻,始終藏而不發,一出手,便要震驚天下。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個嗶,裝的圓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陳阿柳身上,而陳阿柳神色寧靜的坐在那裡,慢條斯理的收拾著桌上的用具。
他臉上不見任何欣喜,也不見任何多余的表情。
一切仿佛理所當然, 本該如此。
我陳阿柳,本就該如此不凡,你所見的不凡,只不過是我的日常而已。
白一如、王敬之等場間的學生,看著陳阿柳那平靜的神色,神色複雜至極,他就坐在那裡,便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的壓在他們這些學生的心頭。
不論是往日在外院的學習,還是如今在朝天峰的秋試。
他永遠都是那個陳阿柳,一如那道紫煙力壓場間所有人一樣,是他們需要仰視的那個陳阿柳。
有他在,所有人都得低一頭。
又或許是很多頭。
所有學生不約而同的齊齊站起來,對著陳阿柳行禮,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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