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一個人。”

老人一身的樸素青衣，背著雙手，佝僂著身子在東城的姐巷裡緩慢行走，似乎漫無目的，似乎有所目的。

片刻後，老人緩慢的腳步，在某道巷口的字畫店停下，漠然渾濁的目光落在對面的那家似乎不做生意的鋪子，然後落在那鋪前似乎貪睡的少年身上，眉頭漸漸蹙起。

那少年看似尋常，但在老人眼中，卻極不尋常。

他那雙能夠看到世間一切黑暗的眼眸裡，能看到那少年似乎不存與這片天地，卻又似乎在契合這方天地。

然後他便讚歎而出，這句好強一個人。

昊天道南門的呂清臣看不出，長安驚神陣的主人顏瑟大師看不出，但不代表他衛光明也同樣看不出。

神座之上，天穹之下。

這不是妄言，這代表著他是西陵神殿三大神座中最接近光明，最接近昊天的衛光明。

這樣一個看似尋常的老頭，跑到他的鋪子前，然後面對他稱讚了一句，雖然他一直收斂了氣息，但蘇余又如何會感知不到。

此時的他已經睜開了雙眼，靜靜地望向了那身穿樸素青衣的乾瘦老頭。

“光明大神官，衛光明。”

蘇余語氣很平靜，沒有帶著疑問聲調的上揚，那麽說的便是陳述句，陳述一個事實。

衛光明的眼眸也很平靜，充滿著睿智的光芒。

“我想收那個小姑涼為徒。”

衛光明的語調同樣平靜，此時那個小姑涼不在，他卻恍然覺得對方會知曉自己在說些什麽。

“可以。”蘇余言簡意賅。

衛光明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喜悅的神色，但心中卻有快意，沒有什麽比臨死前還能找到一位光明傳人的事情讓他感到快意了。

他有種感覺，對方早就在等著自己，而且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但這又有何妨，他知曉那位菇涼已經進了書院後山，成為夫子的學生，但這又有何妨。

他只需要聽從昊天的啟示，找到一個人，然後把光明傳授給他便可了。

就這樣一個明朗的早晨，臨四十七巷來了一個老人，交談了兩三句，蘇余便把桑桑未來的師傅確定了下來。

其實也不用他確定，因為老人就是桑桑的師父，無論前生還是今世。

但在桑桑這沒有前生今世，她第一次看見這老頭，覺得有些親切，但還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蘇余。

“他是衛光明，可以當你的老師。”

蘇余微笑著說道。

桑桑的臉色一喜，彎彎的柳眉弧度再好看了幾分。

雖然沒有見過這位光明大神官，但她卻是聽過蘇余的不少介紹，而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這位大神官可以傳授符合她修行的東西。

很久從蘇余的口中得知她將會有個很強大的敵人，而且很大可能要靠自己，她便想著要靠自己，所以蘇余讓她進書院她沒有拒絕，進書院後山二層樓她也沒拒絕，正如現在她期待已久的老師，她也不會拒絕。

然而隨後桑桑的面色便是垮了下來，免得為難地看向了蘇余，“可是書院夫子會同意嗎?”

眾所周知，西陵神殿和唐國書院是宿敵，這是從未更改過的事實，桑桑見識多了，自然也就了解到這些。

蘇余笑了笑，想起那個從未見過，卻是稍微有些了解的夫子，“夫子會同意的，你可以回書院後山問問君陌，嗯就是你現在的二師兄。”

夫子當然會同意，如今而來，夫子收的徒弟沒一個簡單的，比如說那位三弟子余簾，是修煉魔宗功法從男到女的魔宗宗主，比如說那十二弟子陳皮皮，是由於葉紅魚從西陵神殿後山知守觀逃離的觀主陳某的兒子。

對於能夠收個光明之女他自然不會介意，對於能夠把其他宗派的東西帶回書院，夫子反而會樂於見成。

“明天我去問問二師兄。”

夫子一直雲遊，那個大弟子李慢慢應該侍立在側，那麽桑桑自然只能問問君陌。

衛光明留下了下來，住在鋪子裡，對於衛光明蘇余還比較放心，因為這老人只是打算尋找一個傳人，而且有他存在這老人也別想惹出什麽問題。

只是現在有個問題，想找衛光明的人很多，那座威嚴皇城裡的羽林軍，昊天道南門的國師李青山，還有這長安城驚身陣的主人神符師顏瑟。

書院給的消息很快，很快就同意了桑桑多了光明大神官老師的事實。

“修行是感知然後操控天地之間的氣息，神術便是感知了解操控昊天的神輝，所謂神輝，你自生時便見過，清晨醒來時你見過，暮時閉門時你見過，夏日時你見過，冬雪飄時你同樣見過，無時無刻你不曾見過。”

“那是什麽?”

秋日的宅子裡，桑桑躬身聽著衛光明的講解，聽到這是便是微微蹙眉。

蘇余依舊躺在鋪子門口，看著裡面的衛光明傳授桑桑神術的情形。

衛光明似乎根本不在意旁側還有這別人的注意，也不在乎自己所傳授的神術會不會泄露出去，此時聽到對面那小姑涼的發問，便是緩緩伸出了攤開的手掌，平對這鋪外，似乎要召喚著什麽。

“昊天神輝，便是陽光。”

話音落下，他伸出手掌的中指指尖驀然變得明亮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瑩光於指尖匯聚，有內至外緩緩釋放綻放，便似一朵光明之花，散發著聖潔神聖的氣息，令人心生敬意。

看著那朵聖潔乳白的光明之光，蘇余皺起了眉頭，衛光明所釋放的昊天神輝顯然比隆慶皇子更為高潔更為純粹。

這是一種比天地元氣更為高級的能量，雖然不及他體內的那些凝聚淬煉後的能量，但如此感知卻是直接省去了一個淬煉的過程，顯然學習的話有些用處。

蘇余晃了晃手中的手指，發現並沒有什麽亮光出現後，便是想到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浩然氣。

那位這片天地間當年天下第一強者軻浩然自創的浩然氣，然後接下來他就想到了天棄山，留下浩然氣傳承的魔宗天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