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若是今日不阻攔陛下,任由陛下加封客氏,那才是置陛下於不忠不孝之地!”劉一燝絲毫不虛的反駁道。
“……”朱由校聞言,眼神瞪著劉一燝,他倒要看看,這家夥為了反駁他而反駁,到底有沒有理由。
若是沒有,那就別怪他,在朝堂上,治他無理頂撞皇帝的大不敬之罪了,這樣的話也好,可以殺雞儆猴,讓這些敢反駁他的臣子知道厲害。
可惜,朱由校注定要失望了,劉一燝也是爬到內閣閣臣的位置的,即使有著東林黨人身份的加持,但若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怎麽可能會有勇氣硬抗朱由校?
只聽得,劉一燝跪在地上道:“陛下,先帝駕崩未久,所留諸妃,尚未加封尊號,客氏一個都人,如何能比諸位太妃尊貴,提前加封?”
聞言,朱由校眼睛瞪得很大,一言不發,劉一燝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一個他根本繞不開的難題,解決不了,他想要加封客巴巴為“奉聖夫人”,也是千難萬難!
畢竟,他父親光宗朱常洛留下的妃子,都沒有加封,無論是西李東李,現在的名號,可還都是朱常洛留下的選侍之位。
若是現在朱由校直接加封他的乳母,那置他父親的妃子於何地?
終究,西李東李她們才是朱由校在法統裡的正牌母親,而客巴巴這個乳母,在那些妃子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麽。
不得不說,劉一燝這個反擊的老辣程度,非常犀利,只要宮內先帝妃子沒被加封,朱由校想加封客巴巴就得死心。
這也是朱由校無話可說的原因,因為劉一燝的話,堵死了他所有的變通之法。
當然,朱由校也可以耍賴似的,把西李東李她們和客巴巴今天一起加封,這就完全解決了劉一燝出的難題。
只是,朱由校自己都猜的出來劉一燝他們會怎麽應對。
他們只需要以擬定封號,費時間久做推辭而已,畢竟,掌握草擬封號的是禮部,而禮部尚書可正是東林黨的骨乾人物孫慎行。
有孫慎行在,這草擬封號,到底需要多久時間,還不是他們東林黨的意思嗎?
想要快,在場都是大明的精英人士,聰明得很,當場大家集思廣益,就能想出來幾個靠譜的封號,立馬就能給朱常洛那些守寡的妃子直接加上去了。
至於想要慢的話,那更簡單,大家回去慢慢磨就是了,磨到客巴巴被朱由校請出宮,那加封先帝妃子的封號,都沒有想出來,也是可能的。
故而,朱由校知道,他想讓客巴巴風光出宮,都沒了可能。
對這幫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重視禮法,如同生命一樣的臣子,客巴巴犯了禮法大不敬的忌諱,那就注定即使有朱由校求情,她也撈不到任何好處。
“罷了,傳旨,朕乳母客氏,養朕多年,於國於社稷有大恩,朕不忍其年老,尚在宮中操持,特賜京師宅邸一座,官仆百名,至於另賜的金銀等物,由禮部自己商量,一切皆以太妃禮,榮養客氏便可。”朱由校語氣有些落寞道。
事已至此,朱由校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讓客氏如此稍微有面子的出宮了。
“陛下聖明!”眾臣子相互看了一眼,一同拜道。
黃尊素、劉一燝等人,自然不會真的讓客巴巴被太監侍衛,強迫驅逐出宮的,說到底,客巴巴養育朱由校,有這個關系在,客巴巴出宮,物質賞賜肯定是必須的,所以並未阻攔朱由校這明顯有些偏多的物質賞賜。
客氏這事情解決,這朝會自然便沒有其他事情了,隨著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的尖銳大喊,朝會就此終了。
不過,朝會上發生君臣對奏的事情,還有客巴巴要被請出宮的消息,卻是在宮內外傳遍了。
張璟知道朝會的消息,也是在去軍器局視察時,工部下了早朝的人告訴他才知道的。
畢竟,說到底這是一件掌權的東林內閣,幫助皇后誅除宮中妖婦的大事情,肯定會有人以為張家和外朝內閣關系好,為了想和張璟搞好關系,事情發生後,從而第一時間通知他。
而張璟知道消息後,心裡也是高興非常,畢竟,客巴巴只要不在皇宮,等張嫣把后宮掌控好,那估計就不會出現真實歷史上,張嫣在后宮爭鬥裡,完全落敗客巴巴的事情了吧?
不過,想到記憶裡,客巴巴有過被東林黨人彈劾出宮的經歷,最後卻因為天啟舍不得客巴巴,又把她招回宮裡, 張璟心裡就不淡定了。
因為他覺得,這件事就算因為他的設計,使得客巴巴提前被趕出宮,但如果未來某天,朱由校又想念客巴巴的話,等到時機成熟,再把客巴巴招入宮,那他的這般謀劃可就白費了。
張璟毫不懷疑,哪怕張嫣把后宮掌控得如鐵桶一樣,只要客巴巴回宮,繼續想和張嫣爭權,那張嫣還是會敗。
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朱由校雖然寵張嫣,但更寵客巴巴。
畢竟,小夫妻兩個充其量也就是短短幾年的感情,如何比得上客巴巴自幼便無微不至的照顧朱由校的情感。
這份情感,厚得朱由校明知道客巴巴仗著他的權勢胡作非為,卻也聽之任之,是朱由校糊塗嗎?
不是!
只是因為朱由校非常念舊情,而客巴巴,是朱由校注入情感最多的人。
因此,本來還高興張嫣要獨掌后宮的張璟,立馬又不淡定了。
客巴巴是個禍害,絕對不能留!
既然她被逐出宮了,那張璟就要想辦法讓這個女人消失,這是阻礙張嫣的屏障,更是魏忠賢能夠崛起的主要力量。
雖然張璟到現在還不知道魏忠賢在哪,只要除了客巴巴,哪怕魏忠賢再厲害,在張嫣面前,他也只是一個皇室家仆而已,只能聽張嫣的。
不然,說不得朱由校,又和真實歷史上的那個樣子一樣,夾在張嫣和客巴巴之間,左右為難,然後任兩人折騰后宮和外朝。
唯有到了一方有難的時候,朱由校才不得不出手,處理這一團糟的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