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首,朱由校看著畢佐周、劉蘭等十幾個言官出列,要求治罪客巴巴,將她趕出宮,頓時怒從心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后宮之事,乃是朕的家事,這都需要你們這些臣子來管嗎?”朱由校指著他們,大聲怒喝道,可以說,他指望這樣,來掩蓋他的心虛。
朱由校想靠他帝王君權的威懾力,來讓這些朝臣知難而退。
可惜,結果注定會叫他失望的。
不說年紀輕輕,才剛剛即位的朱由校,還沒有那種帝王威信,就是大明的文官,特別是這些清流科道所屬的言官,敢出言彈劾的,有哪一個是怕皇帝治罪的?
對言官來說,彈劾某人,皇帝越是來勁護著某人,和這些言官對著乾,那些言官也就像打雞血一樣,越來勁的彈劾,就算你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怕。
甚至於,有些瘋子還以在皇帝面前死鑒,留名青史為榮,活生生的把皇帝當他成名的背景板,讓後人傳誦。
“自古天子無家事,家事即是國事,陛下聰資天縱,應當知曉。客氏不敬宮闈,理應懲之,臣望陛下恩準。”剛剛響應黃尊素的畢佐周,立即反駁朱由校道。
之後,在畢佐周說完,劉蘭便又帶著其他言官齊刷刷的一起拜求道:“臣等望陛下恩準,逐客氏出宮,以正朝廷綱紀法度……”
可是,他們言語上看著是在求朱由校,但在這如今有些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的朝堂上,情勢完全如逼宮一樣。
坐在上首的朱由校,望著黃尊素、畢佐周、劉蘭為首的東林黨言官,有些手足無措,滿臉的無可奈何。
他祖父朱翊鈞那般的雄才大略,和這幫臣子,特別是最愛折騰的東林黨人鬥了幾十年,都被打壓得不行,只能躲在深宮中,眼不見這幫人為淨。
而他這個才剛剛登基的少年皇帝,又如何輕易能對付這些打定主意,要驅逐客巴巴的言官呢?
“可是皇后尚幼,並且剛剛執掌后宮沒多久,宮裡還需要個合適的人照顧,幫它打理后宮,我想其中,客氏是最合適的人選。不如我下旨申飭客氏,等過段時間,皇后能徹底執掌后宮,再讓客氏出宮吧,相信經過申飭,客氏也不敢再對皇后不敬了……”朱由校試圖做著最後的掙扎,言語裡帶著一絲祈求道。
講真的,客巴巴對他而言,非比尋常,朱由校是真舍不得她出宮,若是能留下客巴巴,哪怕是讓他求這些臣子,朱由校都願意,只要讓他留下客巴巴。
只是,留下客巴巴,明顯是不可能的。
眼見時候差不多,首輔葉向高又向著站他身邊的閣臣劉一燝,打了一個眼色。
劉一燝心領神會,出列行禮道:“回稟陛下,宮中神宗顯皇帝所留德行俱佳的皇太妃們,尚有不少,皇后有她們的教導,必然可以更好更快的掌握后宮,客氏一個都人如何能與諸位皇太妃比?”
“可是朕覺得還是留下客氏更好。”朱由校繼續堅持道。
“陛下,客氏行為乖張,不敬皇后,此等惡婦,如何可留宮中?還望陛下三思,切莫置朝廷法度於不顧?”
“那……那就令客氏出宮吧!”朱由校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忍痛答應道。
想到往日客氏無私照顧他,那種情分,一旦出現如今要割舍分別的情形,他的眼裡就有些淚花,想要湧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更何況像朱由校這樣,自幼沒了母親,由客氏相依為伴的感情。
“陛下聖明!”滿朝朝臣聞言,一齊拜道。
看著行禮的滿朝朝臣,雖然朱由校舍不得這些年一直陪伴他的客巴巴,但他明白,他是皇帝,有些事情,必須得取舍。
當然,朱由校一直是念舊情的人,對於他喜歡的人,他無論如何都會盡力照顧好,客巴巴作為陪他到現在的親近之人,自然也一樣。
這不,隨著眾臣說完,朱由校語鋒一轉道:“雖然客氏有錯,但其畢竟養育朕多年,如今出宮,朕心實在不安,又恐天下是非之人,稱朕不孝。朕欲加封客氏為‘奉聖夫人’,於宮外賞私宅一座,另賜金銀寶物,加以榮養,諸卿可有異議?”
話語一落,滿朝朝臣皆驚,不少臣子雖然都從剛才皇帝表情裡,看出朱由校對於客巴巴十分寵幸,照顧有加,但沒想到竟然恩寵到這般地步。
一個宮女,僅僅只是皇帝的乳母,竟然還被加封,可真是做到了她這種宮女的極致,絕對是本朝帝王乳母的特例!
事實上,朱由校就是要這樣,就算客巴巴被“請”出宮,那他也要讓客巴巴風風光光的出宮!
他是個非常念舊情的人,對於親近之人,朱由校是很難做出傷害對方的事情的。
不過,很顯然,朱由校這種與與臣子,變相對著乾的行為,明顯不可能得到好結果的,特別是這些臣子還是出了名的愛和皇帝對著乾的東林黨人。
這不,劉一燝身為內閣閣臣,被朱由校這種不和他們商量,就隨意亂加封的行為刺激,立馬就回擊起來。
“陛下,臣劉一燝以為,加封客氏一事不妥,萬不可如此為之!”劉一燝大聲拜道。
“啪”的一聲,朱由校拍著龍椅喝道:“劉一燝,你到底想幹什麽?朕賞賜加封養育自己的乳母,你竟然敢阻攔,莫非是想置朕於不忠不孝之地嗎?難道客氏養育朕長大,不算於國有功,出宮之時,朕連一個封號都不舍得給,傳了出去,難道要讓天下人看朕的笑話,說朕摳門,連乳母都不養嗎?”
朱由校也不是吃素的,氣憤之時,也是一頂大帽子甩給劉一燝,深知這幫人為了名利,什麽都肯妥協的朱由校,就是要讓劉一燝知難而退。
畢竟,這麽一頂害得皇帝不忠不孝的大帽子甩給劉一燝,他若不想被外人噴,也只有妥協才是,這就是朱由校的陽謀。
可惜,朱由校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劉一燝如何能沒有準備就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