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麽,自是因為戚少保麾下的浙兵軍紀極好,而正是這好的軍紀,才打造出了浙兵這等我大明數一數二的強軍。”張可大又繼續道。
張璟點了點頭認同道:“確實如此,當初戚少保所創的浙兵,軍力之高,世所罕見。”
不過,說到這裡,張璟卻突然又語鋒一轉問張可大道:“要是讓你訓練浙兵,你能保證你的軍隊都能有戚少保所創的軍隊的軍紀嗎?”
“這……”張可大聞言,有些遲疑回道:“應該可以吧!”
“應該可以?”張璟一臉黑線,有些動怒道:“我隻想知道你能或者是不能作家浙兵,陛下就在咱們身邊,你可不要在這裡唬弄陛下,行或者不行,不要給我在這裡敷衍。”
“是!”張可大應了一句,而後正聲說道:“末將能訓練出和戚少保所練浙兵同樣的軍隊。”
“好!”張璟讚了一聲,而後又問道:“不知道你想怎麽訓練軍紀?”
“末將以為,應該學習戚少保當年練兵時,所立之嚴法,違抗軍法者,立治不赦,該打就打,該殺就殺,如此,必可令軍隊軍紀嚴明,士卒敢戰。”張可大認真回道。
之前一直按照戚繼光所留兵書訓練兵馬的張可大,對於訓練和浙兵一樣的部隊,也算有些心得,張璟這一問,可是問到他的心坎了,有著豐富實踐經驗的張可大,對於回答張璟這一問,確實十分有把握。
聞言,張璟眼前一亮,張可大的回答確實是戚繼光練兵的根本要素,而戚繼光治軍,正是靠著不斷殺自己麾下的兵卒,這才獨自創立了浙兵。
“要是讓張將軍練兵,不知道張將軍打算殺多少兵卒治軍?”張璟突然奇怪的問道。
這一問,不只是張可大聽了眼睛一睜,詫異無比,就是一直聽二人談話的朱由校,剛喝了一口茶,聽到張璟這話,也是差點把嘴裡的那口茶水給吐出來。
還練兵準備殺多少人?
你當朝廷的兵任你處置呢?
殺光了,誰有那麽多資源讓你再招兵?
面對這一問,張可大顯然沒想到過,他雖然一直按照戚繼光所留兵書練兵,期間也殺過一些不遵軍紀的兵油子,但真正問他練兵時候,要殺多少人,這還真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所以,張可大試探回道:“百人?”
張璟聽後,毫無喜色,搖頭不語。
見此,張可大又說道:“千人?”
然而,張璟聽後,依舊沒有變化。
這樣子,看的張可大心裡有些慌,因為若是千人都不行的話,那還要殺多少人?
萬人?
十萬人?
張可大完全不敢去想這數量,畢竟,一支軍隊才多少人,若是還沒對戰,就殺一萬人、十萬人的數量,那己方還有多少人?
不由得,張可大覺得張璟這是在故意為難他,不由有些憤怒,即使明知張璟代表皇帝問話,但他還是怒問道:“我感覺你這問題是在故意為難我?殺千人震懾軍隊完全就很多了,你竟然連千人都覺得少,莫非想要我殺萬人?十萬人?別鬧了好不好,自己的軍隊都殺了,那我們還拿什麽和敵人去拚?”
話音落下,朱由校也被張可大的反問吸引注意力,雖然張璟是代表他來考問張可大的,而張可大竟然敢質疑天使的問話,還是在他面前,明顯已經涉及到大不敬了,但是,張可大的這一問,朱由校卻並不憤怒,反而覺得有趣,他也想看看張璟會怎麽回答他說的殺多少人練兵的問題。
二人都注視著張璟,而張璟見張可大竟然敢在乾清宮裡這麽質疑他,心裡不怒反喜,因為這樣的無論別人是誰,都敢質疑思考的人,明顯是非常適合做主將的。
當然,張可大的話,張璟自然是要回的。
只見,張璟目光一凜,冷冷說道:“若一軍皆不法,則一軍皆斬殺,不留一人。”
說完一句,張璟頓了一下又道:“若想再練出浙兵,那就必須要做好把招的兵都殺了的準備。因為,兵沒有了,可以再招,可是,軍紀軍法沒了,那就不會再有浙兵了。”
“這怎麽可能?把兵都殺了,你這個瘋子!”張可大一臉震驚道。
“瘋子!嗯……在我看來,當初戚少保練浙兵的心境,本來就是在一個‘瘋子’的心境。”張璟回道。
“不可能!”張可大明顯不信道。
“是嗎?那我就給你講講他是不是‘瘋子’。眾所周知,浙兵軍紀之嚴酷,在我大明可謂獨一無二,至於戚少保定的軍法,我也不說了,相信張將軍應該知道。”
張璟慢慢說道:“戚少保可是把在軍隊裡的一切,都細致的考慮到,但凡違反他的軍規,輕則重打,重則斬殺。”
“當時,戚少保正是靠著這稍有不慎便喪命的軍法,硬是一手草創,把一群農民和礦徒,訓練成了無敵之師。此舉,說得容易,但若是細細想想那些軍法,這不是側面說明戚繼光一開始就沒準備要留所有招募的兵卒性命嗎?”
“畢竟,那麽多嚴酷細致的軍法,一幫沒有經歷任何軍事訓練的農民和礦徒,稍有散漫不慎,便有可能身首異處,這在我大明其他軍隊根本見不到的,將軍你說,戚少保當初是不是個‘瘋子’,就打算著練不出兵,就算把招的兵全殺了,那也在所不惜!”
心裡面,張璟說完這些話後,也是跟著暗想,怕死的人千萬不能去參加浙兵,不然你肯定會被戚繼光斬了。
這話在朱由校和張可大面前說出來,有些犯忌諱,所以張璟沒說,但事實就是如此。
仔細看看戚繼光定的那些軍法就明白,怕死的人入伍浙兵部隊,那任你是誰,肯定會被戚繼光斬了,一點兒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比如,臨陣詐稱疾病者,斬;臨陣拋棄軍器者,斬;埋伏作戰,遇賊人不起以及起早者,隊長斬,士兵捆打。
你若是鳥銃手,在演習或是實戰中開槍開早了,斬;隊長若發現不告發的,一起斬。
你若是負責保護鳥銃手的近戰兵,若鳥銃手陣亡,你也將會被斬償命。
凡是臨陣退縮者,允許甲長割兵耳, 隊長割甲長耳,哨官哨長割隊長耳,把總割哨官哨長耳;收兵回營,查無耳者,斬。
一人退卻則一人被斬,全隊退卻則隊長被斬,隊長殉職而全隊退卻則全隊被斬。
當然了,不服長官者,令不行、禁不止者,殺平民冒功者,奸女者更是斬無赦。
此外,行軍途中你若是尿急擅自離隊小便者,割耳;喧嘩說話者,捆打四十。
訓練也還有考核,凡成績在中下的,捆打;凡兵逃走同隊之人各自捆打。
平時在浙兵部隊裡,除了統一唱軍歌之外,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不許拉家常煽動鄉愁,更別說喝個小酒玩個牌啥的了。
不過,正是靠著這嚴酷軍法,以及違法必懲,該殺就殺的手段,戚繼光才能練出浙兵,而在張璟看來,戚繼光練兵前,肯定就已經準備好,練不出強軍,就算把招的兵都在所不惜。
張可大聽到張璟言語,突然接不上話來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