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
怎麽解決?
恭平問自己。
這是個嚴峻的問題,態勢危機、刻不容緩!
恭平竭力思索著問題的解決方法,但這一刻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怪圈圍住了他,怪圈裡他被蒙住眼睛,暈眩無序的惡心感蠻橫的衝進腦海,繁雜紛複的想法擠在一起,一團亂麻像是亂糟糟的毛線。
如果精靈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那麽它們就沒辦法進化,甚至因為能量和營養的匱乏會加速死亡;
如果精靈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那麽【深獄之間】的訓練就很難得到滿意的效果;
如果精靈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那麽【渡鴉】和【黑泉】爆發衝突,它們就派不上用場;
但如果精靈的問題得到解決,那麽恭平甚至【渡鴉】就必須為此支付一大筆費用,而這筆費用將是他們承擔不起的。
“死循環嗎......”恭平咬了咬嘴唇,滂沱大雨砸在漆黑的傘面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一如砸在恭平心底的聲音。
“.......唉。”少年頹唐得歎了口氣,他確實沒什麽辦法,就好像這一瞬間他好像又回到了穿越之前的生活,他還是那個剛剛畢業一無是處的慫蛋,遇到煩惱就會到頂樓的廣告牌後面坐下,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走著寂寞的人群,每個人都是孤零零的。
“還以為穿越了就能出人頭地獨霸一方呢,至少也不能跟以前一樣混那麽差吧。”恭平頹喪著腦袋看著地面發呆,雨點濺到泥土上啪啪的四散濺開,濺到髒兮兮的鞋上,打成一朵朵水花。
“原來我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啊......”恭平低眉順眼的喪著個臉,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我很難過”,看上去像條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可惜這裡不是大話西遊,沒有城牆上酷似紫霞的俠女說自己像條狗,而自己也不是孫悟空。
恭平煩躁的揪了揪頭髮,臉上的表情有些憂愁,他仰著臉看向老人,發現對方的表情有點冷淡。
“......您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怎麽解決的呢?”少年聲音虛弱的發問,雨水浸泡後的臉頰蒼白稚嫩,額頭上燒著不正常的紅暈。
恭平覺得自己有點頭暈,大抵是感冒了吧,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決當前的困難。他眼巴巴的看向面前博學的老人,瞳孔裡的希冀像是蜂蜜牛奶,濕漉漉的溢出盛放的杯子。
希沉著臉緩緩搖頭,“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是嘛......”恭平輕輕喘息了一聲,黑色的眸子微微一黯,蒼白的臉頰隱約能看到青色的毛細血管。
也是,不管是誰都不可能無所不知的吧?他的精靈又是那麽強大,閉著眼睛休憩都能感受到深沉厚重的壓迫感,說起來,恭平已經好長時間沒遇到野生精靈襲擊了,連站在雨中感受雨滴的精靈都不見了,放眼望去,除了鬱鬱蔥蔥的森林,大抵也就剩下這灰蒙蒙的天空了吧。
“你很窮嗎?”希低著頭看向恭平。
希是那種很高大的男人,在老人裡算是一騎絕塵,這一刻他臉上掛著介乎嚴肅和溫柔之間的笑容,腰板挺得筆直,像是隨時準備奔赴戰場的戰士,就算死在戰場上也會噙著笑容看著天空咽氣的那種,仿佛這世界上沒什麽值得他留戀的。
真奇怪,明明之前還是一副慵懶老貴族的做派,現在卻強硬起來了。
恭平腦袋差不多已經被燒糊塗了,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騷話臆想,
就是喉嚨乾的說不出來。 ——也懶得說。
於是他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希的問題,乖巧的樣子看上去像是那種老師喜歡的三好學生。
但恭平和三好學生一點也不搭調,他是那種喜歡胡思亂想的類型,有時候看著教室窗外掠過的飛鳥,都會腦補一出三流偶像劇的那種。
“嗯,很窮。”恭平強撐著身子,眼皮子啪嗒啪嗒的上下打著架,腦袋一點一點的往下點著頭。
“......有多窮?”老人眼底流露出奇怪的笑意,慵懶老貴族和強硬老戰士的形象都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童心爆發的模樣,那感覺好像熊孩子看到好玩的玩具,又像是睡醒的頹廢男灌了口激素,渾身都是興衝衝的就要懟死你的架勢。
“......”恭平沉默著沒回話,抱著胳膊垂下腦袋,給人感覺好像他在思考,但實際上這貨連老人說了什麽都沒聽清,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對方在問家庭情況?
“真糟糕,這是在查戶口嗎?孤兒應該不算黑戶吧?嘿嘿,感覺有點幸運。”恭平無聲的笑了起來,蒼白的臉蛋兒變得紅彤彤的,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歪歪扭扭的站都站不穩, 腦子裡倒是異常活躍,還有心思想幾個穿越前的笑話。
“我有點暈......”恭平搖晃著腦袋,旋即一陣天旋地轉,世界一片漆黑。
嘭!
“......”一根藤蔓接住癱軟的男孩,將他托到藤蔓主人的後背上,龜背上的樹冠輕柔的搖了搖,籠罩著阿紫的螢光將兩人包裹起來。
老人無奈的搖搖頭,轉身朝著森林深處走去,蟄伏在泥土裡的土台龜緩緩站起,露出掩埋在軀殼下面的雄壯蹄爪,暴雨衝刷在它的身上,將殘余的泥土洗涮殆盡。
阿紫默默看著昏迷不醒的恭平,蒼白的膚色通紅的兩頰,嘴裡呢喃著意味不明的胡話。
心裡的某處惻隱動了一下,旋即重新歸於平靜。
少女沉默著轉頭看向前行的老人,用沉靜平淡的語氣詢問,“您能教我變強嗎?”
希依舊撐傘走著,雨水滴滴答答的敲著傘面,黑面的皮鞋在泥土裡留下一個個腳印。
“為什麽執著變強呢?”希用幽深的語調回答,低沉的句子像是反問女孩,又像是質問自己。
“因為每個人都被逼著不得不變強,”阿紫抿了抿嘴,眼神空洞著,像是答非所問,“生在這個時代,我們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是啊,”老人謂歎,“我們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你叫什麽?”
“阿紫。”
“他呢?”
“他說他叫恭平。”
老人搖了搖頭,“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阿紫深吸一口氣,“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