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成走後,衛昭拍拍身上的衣服,進了酒樓。
這家酒樓名叫百味居,沒有紫雲樓看起來高檔,不過在鑼巷府也算不錯。
因為不是飯點,酒樓裡客人不多,只有幾桌人在喝酒說話,衛昭進去找了張桌子坐下,立刻就有跑堂的夥計上前招呼。
“客官吃點什麽?”夥計一邊麻利的將桌子擦了一遍,一邊擺上茶碗倒茶。
衛昭本來不是誠心來吃飯的,就是想看看人家的廚房,不過既然已經來了,嘗嘗他家的菜,似乎也不錯。
“來幾個招牌菜,再來一壺最好的酒。”他往櫃台的方向看了看,見擺著好幾種酒,就道。
“好咧!您請稍等,小的這就去廚房給您安排去!”夥計答應一聲,腳步匆忙往廚房走去。
廚房在酒樓後面,和前面的大堂隔著一扇門,門上掛著簾子。
就在夥計伸手掀簾子的一瞬間,裡面出來一個端著一盆湯的夥計,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對方,只聽“嘭”的一聲,湯盆落地的碎裂聲,伴著夥計的一聲痛呼,在原本並不十分吵鬧的大堂響起。
早在碎裂聲響起的同時,衛昭就已經看到了那邊發生的事。
那個端著湯盆的高個兒夥計,見一整盆湯都倒到了矮個兒夥計的胳膊上,當即嚇了一跳,一把拉過矮個兒夥計的胳膊就要掀開袖子,拿自己身上掛著的抹布去給他擦拭水漬。
“住手!”就在他的手掀開衣服,就要用抹布擦上去的瞬間,大堂裡一身暴喝,接著一個淡青色的人影快速的跑了過去,一把就扯掉了那隻水淋淋的衣袖,然後拉起他,撩開了簾子就往後面跑。
“廚房在哪?”邊跑他邊問。
現在需要趕緊找冷水,將他整個胳膊浸泡進去,緩解疼痛同時散熱。
夥計被燙,此刻隻覺得胳膊鑽心的疼,隻想趕緊找水將胳膊浸進去,一邊答“廚房”,一邊帶頭往過去跑。
廚房就在酒樓的後面,一個挺大的房間,此刻門開著,門口就是水缸。
衛昭一進門,看到水缸就讓夥計將整個胳膊泡進水裡。
他這才松了口氣。
被水燙傷,最怕的就是剛才那個高個兒夥計那樣用東西擦,原本燙傷的皮膚就脆弱,起泡,一旦擦拭,就用導致水泡潰破,傷口面積擴大,繼而發生感染。
正確的做到應該應該是趕緊用大量的冷水衝傷口,然後在涼水中浸泡至少十五分鍾。然後再根據燙傷的程度,選擇塗抹燙傷藥,還是去醫院找醫生。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夥計此刻也已經進了廚房,看到燙傷的夥計滿臉的痛苦,知道自己闖禍了,急的直打轉。
廚房裡原本正忙碌的人,看到進來一個夥計,還有一個錦衣公子,停下手裡的活,茫然的看過來,此刻才明白,原來是夥計燙傷了,松了口氣,繼續忙自己手裡的活。
對他們這些整日油裡來火裡去的人,燙傷再平常不過,所以,沒什麽奇怪的。
一個此刻手裡沒什麽活計的廚師,看了看焦急的高個兒夥計,將手裡一個小罐遞過來道:“小五,讓石頭在水裡泡一泡,抹上這個,沒啥大不了的。”
叫小五的夥計接過罐子,衛昭鼻子尖,一下子就聞到是醬油的味道。
他皺皺眉,他以前聽過很多人,一燙傷了就用香油,醬油,牙膏之類的東西,往傷口上抹。
不過這都是錯誤的做法,這麽做不光不能治愈燙傷,反而阻止了熱氣的散發,
加重燙傷的程度。 那個叫石頭的夥計胳膊浸在水中,舒服了很多,也就以為沒事了,準備把胳膊拿出來了。
衛昭伸手止住他:“多泡一會兒,泡一炷香時間。”
然後看看一旁的小五道:“燙傷不可以用醬油抹,會加重燙傷,你現在去陳家醫館,找一個姓李的女大夫,就說是衛昭讓你來拿燙傷藥的,然後快點回來!”
小五捧著醬油罐子一愣,隨後神情激動的問道:“你是衛昭,衛大夫?會那個什麽新醫術的衛神醫?”
衛昭一愣,自己的名氣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不過轉瞬想到小五是跑堂夥計,消息自然靈通,最近他在府城確實算是名人,一定會有人在酒樓裡議論過他的事跡。
他點點頭。
小五見他確認了,神情更加的激動,不過也不敢太過表露,忙放下手裡的罐子,“我這就去。”
他將腰間的圍裙隨手往腰帶裡一系,轉身就往外走,他還得先找掌櫃的請個假才能出去。
小五知道衛昭的大名,石頭自然也知道,此刻他一隻胳膊浸在水裡,整個人像是掛在水缸上,但是還是不忘和衛昭說話。
“衛大夫,你真的是衛神醫?”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前些天,一到飯點,大堂裡全是在討論衛大夫的醫術的,他以為那樣神仙一樣的人物,他這種小夥計這輩子也見不著,沒想到現在, 衛神醫竟然在給他看傷。
原本那個遞給小五醬油罐子的廚師,聽見衛昭說抹醬油沒用,正不服氣呢,他學廚之初,被燙傷豈止一次兩次,哪次不是抹些醬油就好了,怎麽到了他這個錦衣玉食的公子爺口中就成了沒用還害人的了。
不過聽到小吳和石頭說他是衛昭,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就算他整日身在廚房,少見外人,但是對衛昭衛大夫這個名字一點都不陌生,這種神仙人物說的,怎麽可能是錯的。
廚房裡其他的大夫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轉頭看著衛昭,這種人物,可是難得一見啊!
百味居的掌櫃聽說衛大夫來了,現在還在他家廚房,忙讓小五快去快回,扔下手裡的算盤,就往廚房跑來。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淡綠衣衫的錦衣公子被一群廚師夥計圍著,知道這就是衛大夫了。
他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拱手開口道:“衛大夫,恕在下眼拙,慢待了,快快快,前面雅間請。”
衛昭聞聲,見是一個身材微胖,滿臉堆笑,眼中透著精明的中年人,看他穿著裁剪得體的細棉布,而非時下有錢人愛穿的綢緞,猜測他可能是酒樓掌櫃了。
衛昭拱手還禮,他本來還想著怎麽才能要求進人家的廚房來看看,現在進來了,總的看看再走吧,於是笑道:“貴店的夥計不慎燙傷了,在下既然在場,總不好置之不理,驚擾掌櫃了。”
這話說得掌櫃臉一紅,人家這是幫他家夥計看診,他這個做掌櫃的一來卻沒有先問問自己夥計的傷情,只顧著和衛大夫攀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