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凍雨下到了晚上還沒停,地上已經一層厚厚的冰,醫館的屋頂,已經有弟子清理了一次結冰。
衛昭和所有大夫都沒有回家,這樣的天氣,他們都擔心會有百姓家房租倒塌,或者是行人跌摔,會送到醫館來。
另外,醫館才是最溫暖的地方,這裡的壁爐一直燒著,衛昭早就讓人準備了足夠多的柴火。
大夫們,弟子們每天都和衛昭在一起,自然知道他做了哪些準備,也都讓自己的家人照樣準備了,所以他們不回家,也不擔心家裡有什麽事情。
吃晚飯的時候,眾人都聚在食堂,衛昭端著餐盤,坐在眾人中間,“大家如果有誰不放心家裡的,就說一聲,我安排人去你們家裡送個口信,如果實在不能留下來,也可以回去看看。”
“不回去了,我早就和我娘說過,而且經常上夜班,不回去他們習慣了。”一個弟子道。
另一個弟子也道:“師父,我們家裡也都是按著您說的準備的,遇到事兒都知道該怎麽辦,不回去我們也都放心。”
“對,現在才是最需要咱們大夫的時候,萬一我們走了,有患者來了,可怎麽辦?”
衛昭點點頭,這樣特殊的時候,大夫是應該全天待命的,醫生和軍人,不管在任何時代,都是守護百姓平安的勇士。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這句話,前世衛昭就十分喜歡,現在,在這樣的時代,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很開心。
“那就這樣,一會兒大家在病房,辦公室,輪流休息,大廳留值班人員,一旦有人送來,立刻拉急救鈴。”
“是!”眾人異口同聲,隨後快速的將手裡的飯菜吃完,各自去休息。
濟民醫館門口,掛起了寫著“夜間急救”的燈籠。
大街上,不少帶著鬥笠,穿著蓑衣,鞋子外面套著草鞋防滑的衙役,守城官兵們,敲著鑼鼓,在各街巷走動,高聲提醒百姓注意保暖,積極清理積冰,一旦發生任何意外,立刻去往最近的安置點暫住,不要慌亂,如果有受傷的人,就近去醫館就診。
很快,天色暗了下來,長街上一片黑暗裡,漸漸亮起了燈。
醫館,藥鋪,還有各個安置點都掛出了燈籠,一些臨街的商鋪掛起了指示方向的,帶著箭頭的燈籠,為所有的人指示著方向。
這個景象,不光是府城,所有鑼巷府管轄之下的縣,鎮,都是這樣的,大雨裡,一場人與天之間的戰爭,開始了。
一處普通的小院裡,年幼的孩子抬著頭,拽著父親的衣角,“爹爹,外面下雨,你不要出去了,會淋濕的。”
父親摸摸他的頭,柔聲道:“沒事兒的,爹爹只是去房頂上,將冰塊鏟下來,很快就下來,你和娘親給爹爹準備好乾衣服,好不好?”
一個茅草屋裡,婦人收拾著包裹,將家裡的糧食都安置在甕裡,蓋好,這才道:“孩子他爹,咱們真的要走嗎?咱這房子是新修過的,不會那麽容易就塌了的。”
一旁的男人,抱著繈褓裡的孩子,將她的小臉包好,笑一笑道:“走吧,咱們這是茅草屋頂,水滲進了草裡,凍成了一塊,沒辦法清理,只能搬出去了,要是雨停了,房子沒事,咱們再回來。”
………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帶著老人孩子,住進了離家最近的安置點。
半夜,濟民醫館的急救鈴響了,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驚醒,不過是瞬間,他們就已經起身,整理好了衣物,直奔大堂。
“患者男,二十五歲,衙役,摔倒時不慎碰倒一旁的竹竿,竹竿倒下,劃傷大腿,血壓下降,心率下降。”
“送急救室!”
這個患者的傷口比較大,需要縫合,目前喜歡能夠進行縫合的只有衛昭,所以他帶著一個弟子,進了手術室。
“急診,男,四十歲,房屋倒塌,橫梁砸到了腿部,初步判斷骨折!”
“這個我去,正骨是我孫家的絕活!”孫大夫一挽袖子,帶著弟子,推著患者去了骨科。
“急救,城南周家醫館轉送過來的,砸到了頭,已經昏迷了……”
何仲愷站在一旁,開口道:“這個我去吧…”
一個個患者被送進了醫館,一個個大夫都忙了起來,醫館裡井然有序,從接診,值班大夫初診,轉入專科,再到診斷,開方,治療,再到抓藥,熬藥,護理,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盡職盡責的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很快天亮了,雨停了,但是卻下起了雪。
道路已經是一層冰面,雪落在上面,更加的滑,不過好在天亮了,出來走動的人少,該轉移撤離危房的人,也已經基本在昨夜撤離結束了,安置點裡,已經全部人滿為患了。
如果有人在的話,就會發現,每一個安置點人雖然多,但是卻沒有發生任何的擁擠,打鬥等事件,所有的人都守著安置點的規矩,由著安置點的人安排入住,分配房間和食物。
衙門裡,梁知府和幾個官員也一夜未睡,這一夜,是檢驗他們這段時間努力的成效的夜晚,無數鑼巷府的百姓,能不能熬過這一次的凍雨,就看這一夜了。
天亮了,有衙役來報信。
“大人!危房百姓已經盡數轉移到了安置點,昨夜倒塌的房屋和受傷人數還沒有統計,但是絕對沒有超過百人。”
“不超過百人?”梁知府和一眾官員都以為聽錯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是的,不超過百人,不過具體人數,還要等今晚才能知曉。”來報信的衙役拱手,語氣堅定而欣喜的回道。
“這…太不可思議了!”陸通判直挺挺的站著,不足百人,這樣大的凍雨,街上的冰都足有一寸厚了,百姓房屋倒塌肯定不在少數,卻只有不足百人受傷,這…這是怎樣的奇跡啊!
梁知府也一臉不可思議,這就是衛昭的安排,這就是災難的預防,他做到了!
剛剛離開鑼巷府城的柳老爺,此刻在槐樹鎮的一家客棧落腳,此刻他也在聽一個黑衣人稟報。
“不足百人?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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