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一個修建的十分華貴的宅子裡,一個看起來風韻猶存的婦人正坐在榻上吃著花生,一個仆婦在一旁幫她撥開花生殼,再把花生外衣吹乾淨,放在她手邊的小盤子裡。
“姨娘,族老們又來了!”一個小丫鬟匆匆進門稟報。
婦人被嗆了一下,咳了起來。
“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沒看到夫人在吃東西嗎,慌裡慌張的作甚,還有你叫誰姨娘呢!”仆婦一遍給夫人拍著背,一邊訓斥著小丫鬟。
小丫鬟忙跪下,不住的認錯:“夫人息怒,奴婢知錯!”
她口中稱錯,心中卻十分的不屑,夫人?不過是一個沒福氣的妾罷了,以為害了夫人和大少爺,就可以當家做主了嗎?如今還不是被族老們吃的死死的,我看她這好日子,也沒多久了。
轉念一想,這姨娘要是真倒霉了,估計她們這些下人也得跟著吃掛落,算了,她還是就這樣吧!
那婦人咳了半天,直咳得肋骨都隱隱作痛了,這才順過一口氣,隨手將桌上的花生盤子朝著小丫鬟一扔,一拍桌子道:“這些老不死的…咳咳,又來幹什麽!”
小丫鬟險險躲過砸開的盤子,慌忙答道:“族老們沒說,他們已經在花廳裡等著了。”
口上這麽說,心裡卻想著,還能幹什麽,要錢唄,這些人哪個月不得來幾回,你心裡又不是不清楚,何必問我,擺什麽架子!
婦人又咳了幾聲,端起一旁的茶杯,灌了口水,坐起來揉了揉咳得生疼的肋骨,這才讓身邊的仆婦扶著往花廳走去。
她們一走,小丫頭忙爬了起來,看見地上砸碎了的盤子,還有滿地的花生,狠狠的一腳踢開,口中嘟囔道:“還砸我,說人家老不死,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呸!”
說完也不管地上的狼藉,轉身出了屋子,溜到花廳後面偷聽去了,她可是知道的,每次族老來,姨娘都得生氣一回,偏偏她還不能發作,得跟個孫子一樣賠著笑臉呢,想想就讓人心裡舒坦!
果然,一進花廳原本氣焰囂張的婦人,立刻就像換了個人,快步上前,賠著笑臉道:“大叔公,三叔公,四叔公,五叔公,你們來了啊!”
轉身又朝著門外喊道:“人都死哪去了,族老們來了還不趕緊上好茶,一個個的都瞎了眼嗎?”
一個年紀最大的族老伸手攔了一下,口中道:“行了劉氏,不用在我們面前耍威風,這是我們周家的宅子,我們要想喝個茶,使喚個下人,還是使喚的動的。”
這婦人正是周簡的姨娘劉氏,聽大族老這麽說,臉上有些悻悻的,當下就不再作態,尷尬的坐會椅子上,一副乖順的樣子,等著他們說明來意。
心中卻暗罵,老不死的,你也就在我面前耍耍威風,再厲害你還不是跟個乞丐一樣,上我家的門打秋風嗎?
大族老坐直身子,外面的小丫鬟也端著滾燙的茶水進來了。
他抿了口茶,滿意的點了點頭,確實是好茶,湯清色亮,心裡想著,這種好茶,上次劉氏都沒有拿出來,還說什麽茶水銀子都拿出來孝敬了,騙鬼呢!這回非得讓她出點血不可,不然她還真把他們這些族老當傻子呢!
“咳咳”,他清清嗓子,又抿了口茶,然後才道:“這茶不錯,和上回喝的好像不一樣啊!”
劉姨娘低頭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邊的茶水,果然是家裡珍藏的好茶,眼睛飛快地朝門口瞥了一眼,心中暗恨,這些賤蹄子,讓上好茶就真拿這麽好的茶給這些老不死喝,
這下又要害的她出血本! 心中再憤恨,臉上確實一點兒都不敢表露,笑著道:“這是繁兒前幾日剛得的好茶,還沒得空給幾位叔公送去,既然叔公們今日來了,一會兒就都包一些回去!”
幾個族老都點點頭,口中直稱讚周繁懂事,把劉姨娘氣的暗暗咬牙,隻覺得肋間更疼了。
又閑話幾句,三叔公把話題引到了今日來的目的上,“如今已經是九月底,再有幾個月就要過年了,也到祭祖的日子,往年呢,都是族中出銀子置辦香火紙錢,今年,周章新喪,他的牌位也進了祠堂,但是祠堂破舊,如今他的牌位還放在一旁的供桌上,那地方屋頂也破了,有個風雨什麽的都落在了他那裡。
我看今年繁兒這孩子長大了不少,挑起了周家的重擔,酒樓生意也紅紅火火,不如就由繁兒出資,將祠堂修繕一番,讓周章能有個安穩的地方歇息,順便香燭貢品一並置辦了,讓祖宗們也都知道繁兒如今出息了,還有孝心,以後保佑咱們周家,一日強過一日!”
其他幾人紛紛點頭,附和道:“正是這個理,繁兒孝順,自然是舍不得周章風雨裡受苦,不得庇佑,這修繕祠堂,可謂是讓祖宗們都能安息,以後自然會庇佑咱們周家。”
“可不是嘛,這修祠堂花費也並不多,一千兩銀子也就足夠了,算上香燭貢品,一千五百兩銀子綽綽有余,咱們不過用這錢,就能換來祖宗安息,庇佑,值!”
劉姨娘撇撇嘴,一千五百兩!你們還真敢說,就那個四處漏風的破祠堂,推到了重蓋二百兩都足夠,還能敞敞亮亮的修個大的。
說的這麽好聽,還不是想要銀子?
她苦著臉,嗓子裡感覺有東西,讓她很不舒服,咽不下去,咳不出來,猛地咳了好幾下都沒有改善。
幾個族老見她這樣子以為她是裝模作樣的想推脫,又急急的說話,堵住了她拒絕的余地。
等劉姨娘咳完了,族老們已經把退路都堵死了,就連紫雲樓每日進帳都讓他們查了個底兒掉,這些人根本就是算準了他們手裡的銀子有多少,然後才開口的。
她連開口說沒銀子都不能,想翻臉拒絕吧,想想他們手裡有自己陷害主母的證據,又不敢開口,隻好答應了修繕祠堂的一千五百兩,由他們出。
她以為,這事說完,這幾個老不死的總該走了,可是五族老又開口了,“劉氏,咱們紫雲樓如今生意火爆,偏偏咱們周家連一個有功名的人沒有,以後萬一有人生出覬覦之心,怕是守不住啊!”
劉姨娘心道,別一口一個咱們紫雲樓,那是我家的紫雲樓,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不過這五族老的話也提醒她了,是啊,紫雲樓生意興隆,有人覬覦是肯定的,以前老爺和知府大人私交不錯,他們不怕人惦記,但是近來知府大人對他們的態度十分冷淡,周繁去送了幾次東西都退了回來。
這事兒如果被人知道了,曉得他們現在沒有知府大人做後台了,來酒樓尋釁滋事,他們周家,還真的危險。
可是周家唯一一個有功名的周簡已經被趕出了家門,其他人都還是白身,這一時叫她去知去哪裡尋個靠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