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成在知府衙門外等啊等,直到天黑了,茶水攤子也收攤了,還不見衛昭出來,這才不甘不願的回了他租住的客棧。
等天色徹底的暗了,他換上一身夜行服,又用布巾蒙住口鼻,這才出了客棧,往知府衙門而去。
他一路摸到衙門後門,在門口聽了半晌,不見裡面有什麽動靜,這才走到一旁的一棵大樹前,蹭蹭幾下竄上了大樹。
從大樹上往裡看,一片黑暗裡卻有一處院子燈火通明,仿佛還有人在走動,他小心翼翼的從一枝較為粗壯的樹枝上,一點點挪到牆上,然後順著牆滑了進去。
即使已經十分小心了,但他還是跌了個屁股墩,疼的差點叫出聲來。
蹲在牆根的一叢薔薇下緩了片刻,他才起身悄悄往那處院子的方向挪去。
因為白天時聽說了那個酷似公子的人是來給知府家的公子診病的,那他一定就在病人的附近。
現在已經這麽晚了,亮燈的地方一定是病人的住處。
找到了病人,就等於找到了那人。他必須趕緊弄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公子!
亮燈的正是衛昭暫住的院子,因為要隨時觀察病人的情況,他就讓人將院子還有小公子的屋裡都點上燭火。
他剛給小公子量了體溫,有些輕微的發燒,不過這是正常的術後反應,他也就沒有著急,只是記錄下數據,繼續觀察。
打發了李晚兒去休息,後半夜來替他後,他就在小公子旁邊的一個房間裡呆著。
這裡是一個書房,看樣子應該是梁知府平日看書寫公文的地方,現在被劉管家布置成了一個臨時客房,供衛昭暫住。
衛昭從書架上找了一本記錄奇聞異錄的書,歪在軟榻上,準備看會兒書。
剛打開書,就聽到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像是刻意壓低了步伐,但又不得法門,所以發出的聲音。
衛昭心下一凜,有賊?來衙門裡偷東西?還是…
他心念一動,一把手術刀出現在他手中。
他輕輕移動到門口,躲在門後,想看看到底什麽人,竟然敢潛入知府衙門!
蘇遠成挪到了小院裡,見有兩間屋子亮著,就準備一間一間探一探。
他走到其中一間,附身在門上聽了一下,裡面沒有動靜,不知是沒人還是睡著了,於是他輕輕推開門,一隻腳踏進房裡。
“別動!”另一隻腳剛一進門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脖子上也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
他嚇得手一抖,膝蓋一軟就朝地上跪下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來找人的!”
“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夜闖知府衙門,有什麽目的?找誰?!”衛昭繼續壓著嗓子道。
“我找我家少…不是,我找大夫!”蘇遠成一邊回答,一邊試探著回頭,想看看身後的人。
找大夫?下午的時候,梁知府就把府裡的大夫都打發回去了,現在這府裡只有自己一個大夫。
“別動!你找哪個大夫?”衛昭動了動刀。
“早上來的大夫,跟著衙役來的,還帶著一個姑娘。”蘇遠成趕緊答道。
“找他做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衛昭一聽他果然是來找自己的,手中的刀又往他脖子上按了按,鋒利的刀片已經將他的皮膚割傷,滲出一絲血跡。
他來府衙才一天,就有人深夜喬裝上門,莫非是殺韓老爺一家的凶手?
脖子上的疼痛讓蘇遠成心驚,他知道如果胡說八道的話,
這人一定會殺了他,但是他又不能說是來找少爺的,萬一那個公子真的是逃生了的少爺,他此時說了出去,只怕就會害死老爺唯一的兒子。 他的腦子迅速的轉了起來,最後都想不出去什麽好的說辭,乾脆心一橫,打算賭一把。
若真被殺了,隻當是去地下和父母兄弟還有韓老爺一家團聚吧!只是可惜大仇未報,也沒能確定那個公子是不是少爺。
他雙手悄悄撐在地上,然後一偏頭,突然使力往一邊滾去,同時扭頭看向身後的人。
衛昭腦子裡正在分析來人的身份,一個分神,就見對方已經逃離了自己的控制,想到這人敢獨闖知府衙門,只怕有幾分本事,憑自己可能根本治不住他,正要開口呼救,就聽那人一個翻滾之後,沒有立刻逃跑或是攻擊自己,而是滿臉驚喜的開口道:“少爺,真的是你!”
衛昭到了口邊的呼喊聲頓住了,手中的刀握的更緊,指向蘇遠成:“你到底是什麽人?”
蘇遠成一骨碌站起來,一把扯掉蒙在口鼻上的布巾,“少爺,是我!蘇遠成!”
蘇遠成?!
衛昭打量著對面的人,身材高瘦,面目俊秀,尤其一雙眼睛,丹鳳眼,眼尾上挑,十足的招桃花,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樣子,此時眼角眉梢都是驚喜,雙手更是不知所措在身前的衣襟上摩擦,口中道:“少爺,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
“你說你是誰?”衛昭問道。
“是我啊,少爺,蘇遠成。你不認識我了嗎?”衛昭的話讓蘇遠成一愣,臉上的欣喜瞬間頓住,不可思議的朝衛昭看過來。
“你怎麽就認定我是你家少爺?”衛昭接著問。
“少爺你怎麽了?不認識我了嗎?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吃一樣的奶水,一起識字,我怎麽會認錯你?”
“人有相似,何以見得我就是你家少爺?”
“縱然這世上真有人長得一樣,但是我一定不會認錯你,即使你現在氣質大變,但我絕不會認錯。不過既然你不願與我相認,那我這就離去。”說完,深深看他一眼,將蒙面的布巾重新戴上,準備出去了。
“等等!”衛昭收回手中的刀,示意他回來,然後道:“那天,我逃出來以後,忘了一些事兒,所以我…”
他話沒說完,蘇遠成就明白了,原來少爺剛才不認他,是因為謹慎。
確實,死裡逃生一回,還忘了以前的事兒,再遇到自稱認識自己的人,肯定要謹慎一些。
“少爺,你都忘了些什麽事兒,還記得什麽事兒?”他問道。
“所有的事兒都忘記了,連我自己是誰也不記得了。”
“那你知道家裡的事兒嗎?”蘇遠成道。
“我那天跑出去,自己也不知道往哪裡跑,後來就暈了過去,等我醒的來的時候就在安平村了,離榆平村隻隔了一座山。後來聽說了韓家的事兒,我就私下調查了,所以知道一些,但大部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