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構畫的畫,一開始還沒什麽,就連閻立本都沒認真,其他人甚至已經看不下去了。
因為實在是有些亂,根本看不出在畫什麽。
但是沒一會,隨著杜構的構架越來越完整,眾人的嘴巴張的也越來越大。
一旁的閻立本想再找機會,隨時給杜構一些指導,相當於還人情了,要知道,閻立本的指導可不是誰都能得到的。
但是隨著杜構越畫越多,閻立本的表情也越來越精彩。從迷惑到意外,從意外到欣賞,從欣賞到震驚,從震驚到難以置信,到最後,近乎於著魔,因為杜構現在畫的東西,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達到了另一個領域,閻立本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腦子轟轟作響,整個人仿佛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現在的閻立本,別說指點杜構了,要不是場合不對,身份不對,年紀不對,他都要當場拜師了。
李二一開始還在認真的批閱奏折,不過過了一會,他便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抬頭一看,見所有人都吃驚的看著杜構所做的畫,不由得心中起疑?
難道是這小子畫的太差?不會啊,畫的再差也不會這種表情啊?難道是畫的太好?這更不可能啊!
一瞬間,李二就沒了批奏折的心思,不時的抬頭看看杜構,心裡癢癢的,可是杜構從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就是手裡的筆在一直的畫,只是偶爾抬頭看看李二,只看一眼,然後便再次低頭,如此反覆。
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場的氣氛也越來凝重。杜構依舊如常。他身後的一群大佬已經驚的禁閉雙口,呼吸聲都小了,似乎是怕打斷杜構。
李二開始有些坐立不安,實在是這種想看又看不到的感覺太難受了。
終於,就在李二快坐不住的時候,杜構完成了最後一筆。
杜構放下毛筆,長舒口氣。
“呼,搞定收工!”
然而,杜構話音一落,他就立刻被擠到了一邊,幾個大佬呼啦啦的就為了上去。
“這......這也太像了!”
“簡直是神乎其技啊。”
“仿佛真人一般。”
房玄齡三人嘖嘖稱奇,閻立本則是眼睛死死地盯著杜構的畫像,仿佛要把整個心神都沉浸到裡面去,整個人如著了魔一般。
上首的李二早就坐不住了,他一見杜構畫完,也顧不得什麽矜持,猛地站起身,三兩步便走了過來。
眾人一見李二,急忙讓出了位置,閻立本不舍得看了好幾眼,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讓出了位置。
李二淡然的看了看眾人,笑道:“怎麽樣?畫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頭轉向畫的方向,然而,他話還沒說,整個人便如雷擊一般怔住了。
那是一副帝王執卷圖,畫中,李二正襟危坐,面容嚴肅,一手持奏章,一手執筆,認真批閱。
另李二震驚的是,這幅畫太過於傳神,相比於閻立本的人物畫來說,杜構畫的人物畫更加的逼真,層次感更加突出,尤其是李二的五官,纖毫畢現。畫的更是高鼻梁,闊嘴唇,那雙銳利的眼睛,不怒自威,一股含而不露的霸氣溢散而出。往下,李二一身龍袍畫的也是格外的傳神,各種細節都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李二看的一瞬間,仿佛感覺自己在照鏡子,甚至於自己用的銅鏡都沒有這麽清晰。仿佛那不是畫,那裡面,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看似有些誇張,但是對於第一次見過這種畫技的李二等人來說,
足可謂是神乎其神了。 一邊的杜構暗中抹了把汗,他剛才其實也是緊張得不得了,毛筆畫比不素描,一閉不能錯,錯一筆整幅畫就全毀了,所以要全神貫注。
杜構所用的技法正是國畫中的工筆畫。所謂的工筆畫,類似於西方的素描,但是卻完全不一樣,工筆畫注重寫實,其實閻立本的畫技就是工筆畫的典型代表,只是閻立本的工筆畫,更多的是以人物衣飾來表現其性格氣質,是工筆畫初級的一種手段。而杜構的工筆畫,則是經過了千年的發展總結,再和西方的素描取長補短後而形成的巔峰的工筆畫技,杜構的工筆畫,是從裡到外的細膩,是將人物的細節處理到極致,然後通過各種細節的配合,體現出人物的性格氣質。
總的來說,就是杜構所會的畫技和閻立本根出同源,只不過,一個是初級中的巔峰,一個是巔峰中的普通。
杜構的畫技若在後世,其實也就一般,稱不上大師,只能算登堂入室。可以說杜構大部分技能都是這樣,前世的他涉獵很多行業,都只求入門,不求精通。
相比來說,他的畫技還算不錯了,因為書畫不分家,杜構練習書法的同時,也相當於在練習繪畫,所以杜構的工筆畫其實也一直在進步。
素描杜構也會,不過前世杜構算是個憤青,一直覺得中國的東西是最好的,好在他是理智的,憤青的同時,也會取長補短,他的工筆畫,很多技巧都是借助於素描。
他這次沒畫素描,一事他覺得工筆畫不弱於素描。二是,相比於素描而言,估計閻立本更喜歡杜構的工筆畫。
李二站在畫前,愣了好一會,也看了好久,直到一股清風吹進,才將李二驚醒。
“杜......杜愛卿,沒想到,你的畫技竟然如此神乎其神!”
李二看著杜構,神色有些複雜,但是更多的,卻是欣賞,任何上司都喜歡全能的下屬,杜構的本事越多,李二自然也越高興。因為全能不代表貪多嚼不爛,你會的越多,眼界也就越開闊,就像機械製造而言,肯定有一個統籌的部門,這個統籌的領導,他可能不精通機械設計,也不精通材料設計,更不精通過程裝備,但是這些他都懂一些,雜而不精,但只有這樣,他才能從容的派發任務,安排每一個部門需要完成什麽任務,如果他只會機械設計或者其他某一方面,那他肯定做不了這個統籌。
而這拿到朝堂也一樣,全能,同樣是當宰相的必要基礎能力。
很顯然,李二在杜構身上看到了這樣的影子,他又怎能不高興。
杜構見李二忘記了蒸餾酒的事,也放下了性子,謙虛道:“陛下過獎了,臣所會的畫技其實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學來的,如果沒有以前的前輩開闊創新,我又怎能練成這種畫技?”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李二念叨了一遍,眼睛一亮,撫掌大笑。“哈哈哈,此言甚妙啊!”頓了頓,李二看向閻立本。“閻愛卿,你覺得杜愛卿此畫如何?”
閻立本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陛下,臣,不如也!”
杜構在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閻立本如此態度,讓杜構突然有些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