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鵬眼下不過是個經脈盡斷,連內勁都沒有的普通人。吸食靈氣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這些靈氣無法通過內脈運轉形成能量。但,他卻另有妙用!
金針刺穴!以金針和穴位作為引導,將這些天地靈氣直接灌進體內的每一處斷脈所在。利用這龐大的天地靈氣來溫養和接續內脈!效果等同於一個巔峰先天高手,利用自身真元引導天地靈氣來替他打通斷脈,甚至,比那效果還要更好得多,因為就算是先天強者,也只能一截一截的去打通,而他現在則可以全身斷脈同時打通!這需要靈氣濃鬱到一個極強的程度才行,而太極九儀聚靈陣,便是為此而生。
金鵬深吸口氣,腦中將要刺穴位的位置迅速過了一遍。他只有一次機會,出針一定要快、要準,若無法在十秒內將這周身七十二大穴、三十六死穴同時刺滿的話,那手腳就會逐漸僵硬下來,斷脈無法全部連通,輕則前功盡棄、從頭再來。重則因那斷掉未接的‘尾巴’,使全身周天不能運行,灌入體內的天地靈氣無法疏導,那可就……
一百零八根金針散於身前,他左右手各執四針,閉目沉吟許久。
突的睜眼!八針同刺!
自百匯、神庭、耳門、睛明、人中、啞門、風池、人迎面部八穴為始,直到足三裡、三陰交、湧泉、少陰等足穴為止,金針蔽日、運指如飛,一氣呵成!
這門手藝倒沒荒廢……金鵬暗地裡吐了口氣,十秒百穴,對以前的他來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可對現在的他,那可是一秒就要刺出近十一針!這對一個普通人的身手速度來說,要求實在太高太高了。
金針所刺之處漸漸傳來一陣陣酸麻感,且生出微弱的一股吸力。匯聚在四周的濃鬱的天地靈氣就像被這些吸力旋渦所捕捉到的獵物一般,依附在他體表,以一種極緩的、極溫和的方式,輕輕的浸進他體內經脈之中。
一股暖意自四肢百骸處生起,舒服得讓他忍不住就閉上了眼睛。那布為太極九儀聚靈陣的寒鱗玄光粉,也開始漸漸被他周身穴位處的吸力所吸引,依附到他身上來。在原本就裹了一層的天地靈氣之外,形成一層藍色的薄膜,將他整個兒包裹。
陣法的光芒消散,藍光縈繞的異象也不複存在,天空中月色嬌柔,唯剩下義莊小院中這一尊淡藍色的人體‘石雕’。
…………
偌大一間大廳中,無數攀龍雕鳳的貨架上,正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物品。一個身著道袍的胖子正拿著其中一盒丹藥,皺著眉頭望、聞、嗅了半天。他拿出一個畫著法陣的器盤,將這盒中龍眼般大小的紅色丹藥放上去一顆,細細查看,許久才吐了口氣,惱道:“外門這些家夥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樣的玩意也敢以次充好,號稱養經丹?稱個養經丸就差不多!”
他搖著頭,將這丹藥放回盒裡,隨手在丹盒上貼了一張白色標簽,便要扔到一旁。卻聽旁邊有一聲笑著說:“郝師弟,你貼錯簽了。這盒丹,應該貼紅簽。”
那胖子一楞,抬頭瞧了瞧來者,笑著說道:“李師兄不在山門清修,怎麽有空來小弟這記獻房?”
“隨便逛逛。”他拿起那盒養經丹,笑著說道:“郝師弟給個面子,把這簽給改了吧。”
胖子略一沉吟:“這丹是誰煉的?”
“呵呵,一個外門丹師,倒不是什麽大人物。不過,卻是咱們玉華峰小師妹的父親。”
胖子微微一驚:“玉華師叔前天新收的那位張嫣嫣師妹?”
男子並不直接回答,而是笑著說:“那位丹師一路護送愛女來此,
人家大老遠來一趟仙雲宗也不容易,退回去多傷人,隨便往庫房一扔,給人家記個功,也不耽誤郝師弟什麽功夫嘛。”胖子呵呵一笑,順手將那標簽給換成了紅色,一邊試探著問道:“聽說那位張師妹是千年難遇的玄陰之體,也不知是真是假?呵呵,若果真如此,那以後隻怕郝通還得叫師姐呢。”
男子正要說話,突見得又有兩人走了進來。為首那位老者一身白色道袍,須發飄飄,好一副仙風道骨之態。這邊兩人不敢怠慢,趕緊束手而立,恭敬的喊了聲‘煉師伯’。
白胡子老頭點了點頭:“郝通,這次各外門的記獻物中,有多少合格的煉器品?”
胖子連忙從旁邊搬出十數件兵器,恭敬道:“總共十三件,其中十二件都算是合格的下品法器,還有一柄中品法器,算是這些年來師侄見過最好的進獻法器了。煉師伯,都在這裡。”
“哦?”那白胡子老頭極感興趣的從中拿起一柄長劍,一邊鑒定一邊說道:“外門中,還有人能煉出中品法器?這樣的人才,完全可以直接招進煉器殿來歷煉培養一下嘛。誰煉的,叫什麽名字?是哪處外門?”
胖子翻閱出一份資料,恭恭敬敬的遞了過來:“此人並非外門中人,而是安城轄下,南安鎮的一名尋常鐵匠。叫……”
“這是!”
胖子的話音未落,那白胡子老頭已然驚呼道:“音擊法煉器?!這手法十分純熟啊!不對,如此高明的手法,配以此等材料,豈會只打出一柄中階法器?又豈會淪為一個小鎮的普通鐵匠?這……對了,郝通,你說他叫什麽名字來著?”
“萬冶子。”胖子郝通先前也用專門的器盤鑒定過這法劍,隻瞧得出是中品法器,卻未瞧出是用何等手法鍛造的,他到底不是專業煉器師。此時見這白胡子老頭的表情,心知此劍必有過人之處,恐怕不只是中品法器那麽簡單。連忙又補充答道:“南安鎮萬器冶煉房的萬冶子,本不屬於我仙雲宗外門成員,這次是自行進獻。”
“萬冶子?萬冶子……”白胡子老頭皺眉想了半天,突的眉頭一展:“哈,原來是他!”
他大笑著對站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說道:“長風可還記得此人?”
那中年男子恭敬道:“回稟師尊,是當年煉器殿的學徒之一。宗門大考時因作弊被罰,施以火毒,使其終身不能煉器,逐出山門去了。”
白胡子老頭笑道:“你記性倒比老夫好。哈哈,那火毒還是老夫親手替他種的。這小子其實蠻有天賦,不過那時總想著投機取巧,不肯腳踏實地。倒是想不到他如此執著,身種火毒,居然還能堅持煉器道,甚至還大徹大悟學會了音擊法……我算知道為什麽如此高明手法加上這些好材料,卻只打出一柄中品法器了。想是因為他火毒未除,發揮不能自如之顧。這法器明顯是分兩次鍛造的,大概是中途火毒發作,控制火毒去了,導致本已半成的器魂潰散了一部分吧。嘿,老夫當年倒是看走了眼。若早知他有如此堅定的向道之心,當年該多給他一個機會的。”
他略一沉吟,吩咐道身旁的中年男子道:“等過段時間,宗門大考完畢,長風你去這個什麽南安鎮走一趟,替他把火毒拔了吧。”
“師尊,要將萬冶子招回宗門嗎?”季長風問。
白胡子老頭搖了搖頭:“他雖能自學成材,可在世俗中荒廢了數十年,如今已垂垂老也。再加上火毒纏身時間太長,縱是拔除,也只能解除身體的痛苦,怕是沒幾年好活,也無法再修仙問道。招回宗門並無大用,徒讓他這最後的光陰浪費在縹緲的延壽希望上。就讓他在世俗呆著安享個晚年好了。對了,南安鎮屬於哪個外門所在?”
“安城外門。”
白胡子老頭點了點頭:“去宗案房知會一聲,讓這萬冶子做安城外門的大長老。呵呵,這小子不念師門火毒之賜和驅逐之仇,反倒一心向道,學會音擊法煉出這中品法器晉獻師門,其心可嘉、其志可獎、其功可載。該讓他有個好歸屬!”
“是。”
“另外。”白胡子老頭一邊又瞧了瞧別的下品法器:“將這十二人的名字都報到宗案房,提為我煉器殿今年的記名學徒。”
說完,他才饒有深意的瞧了瞧郝通旁邊的玉華峰大弟子李中堂,口氣一轉,冷聲說道:“給老夫記著,這記獻房不是你家師傅玉華子開的,以次充好、賣弄人情這種事,別讓老夫瞧見!哼,師傅不知所謂,徒弟鑽營取巧。一個剛入門的弟子,雖有點天賦,卻不知兢兢業業勤修苦煉,反倒一入門就拉幫結夥,替家人謀功取富貴!什麽玩意兒!”
他說著,轉頭看向旁邊的郝通。胖子嚇得一哆嗦,趕緊又把先前那盒養經丹上的紅簽給改成了白簽,旁邊的李中堂則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隱現怒色,卻不敢吭聲。
白胡子老頭這才說道:“順便給宗案房說一聲,煉這破藥的那個什麽外門丹師,職降一級,以儆效尤!你那個什麽小師妹若是不服,盡管讓她或者直接讓玉華子來找我!”
金家的下人們最近很鬧心,因為少爺的院子裡總‘鬧鬼’!
大白天的,經常陰風慘慘,要不就是小旋風,刮得樹葉能轉上天去,別的地方卻是風平浪靜!開始時著實是把金家上上下下都嚇得不輕,但時間長了,下人們似乎也漸漸習慣了。特別是當少爺跳出來解釋說那是他在練功之後,謠言總算慢慢平息了下去。但,金家下人們的腦袋裡都冒著一個大大的問號:少爺以前練功折騰出什麽動靜,那不都是大石頭砸得院子哐哐哐的響嗎?怎麽現在變成旋風了?而且少爺不是經脈盡斷了嗎?怎麽還能練功?
沒人知道為什麽,也沒人敢去問。自從半月前張天道的事情之後,金無心就已經帶著金夫人去了安城,似乎是在談什麽生意之類。家裡就金鵬和金蓉兩兄妹,三叔公又沒住在金府,這裡自然是一切都由少爺說了算。
少爺說那是他在練功,那就是在練功好了。
金鵬從一個大浴盆裡跳了出來。浴盆中有著濃濃的藥味,一身精湛的肌肉出水,晶瑩的水珠在這院中陽光的照射下摺摺生輝。
顧不得濕漉漉的一身,金鵬擺了個太極的起手勢,他需要及時將泡藥浴所得到的藥力在體內散開。
那晚用太極九儀聚靈陣加上金針刺穴後,斷脈就已經盡數被接好了。但,這只是一個治療的開始。初初接好的內脈暫時還並不能經受太大的折騰,需要溫養。
於是,藥浴加太極養生散氣,就成了金鵬現在主要的日常安排。
他雙手抱了個圓,整個身子緩慢的、有規律的動了起來。初看之下與普通的太極拳並無太多區別,但若是細看,卻就能發現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招式可言,似乎是在亂打,整個動作毫無美感。可若是再盯緊了細看,看的時間長了,你似乎便已經感覺不到他在打拳,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在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媒介來與天地自然溝通、與天地融為一體。這與吸納靈氣練功不同,是一種和自然之間的溝通,只能加速身體的恢復而已。
他似乎化成了空氣、也似乎化成了風,就如那院中逐漸被他的動作所帶起的輕風和旋轉的落葉一樣,整個人都融入了這種天道裡。
院中的風勢越來越大,他的動作卻反而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他已站立不動,但院中的風勢已然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見的大旋風!將旁邊一株枝葉已經少得可憐的小樹死死壓在地上,無數落葉隨風而起!竟升騰到了比院牆還高的高度。
院外的下人們這些天來早已見怪不怪,但此時亦還是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來看這樹葉隨風旋轉,卻經久不散不落的奇景。
“少爺今天的動靜有點大啊。”有個下人伸手遮著頭頂的太陽,眯著眼睛看向那旋轉在最高處的一圈落葉:“好想看看少爺到底是怎麽練功的……”
“拉倒吧,上次老賈偷偷跑院子裡去想瞧一眼,結果被那怪風刮出來十幾米,到現在都還瘸著腿呢……要不是少爺幫他治腿,估計就廢了。”
“嘖嘖,你說咱們少爺怎麽什麽都懂呢!那手醫術真的是沒得說!老賈那天骨頭都斷裂出來了,人家少爺三兩下就給他弄完,這才幾天,都能走了!”
“少爺是天才!沒聽說嗎?少爺這一年都在屋裡自己研究醫書呢!聽說少爺看過的醫書,堆起來能有一座山那麽高!”
“咦!完事兒了!葉子落下來了!”下人們紛紛側目。
院中,金鵬雙手緩緩壓下,無數落葉整整齊齊的在他身周落擺成了一個完整的圓圈。
他臉上露出一絲喜意,雙目緩緩睜開:終於成了!內脈完全恢復、裡面的天地靈氣也完全消化掉,前前後後總共花了十六天,比想像中還更快得多,少說也比預計提前了一半的時間。
而這其中,煉天鼎可謂功不可沒!
自從內脈接續後,他體內煉天鼎在意識中也是變得愈發的清晰和神奇起來。雖然仍舊是不可觸、不可碰,但,在修煉和靜養時觀摩這煉天鼎,卻能讓他的心神沉浸到一種玄妙的境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