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楞,都不知道他要搞什麽,只是聽他說得有棱有角的,且還似有後文,一時間就連張嫣嫣都忘了出聲。
“只可惜,”他笑著搖了搖頭,把那顆養經丹隨手扔回桌子上,輕蔑的說道:“煉製水平太差。藥性不足真正養經丹的十分之一。主要是控火水準完全不入門,加上丹師心浮氣躁、煉得躡手躡腳、膽顫心驚,導致此丹的大量藥性在煉製過程中被揮發。此是其一。”
他笑看著張天道:“醞丹、養丹、起丹時的手法也太糙,何為丹?吸日月之精華、通寰宇之萬道,自成天體方為丹。可這養經丹,起丹時恐怕是棱角四起的不規則狀吧?居然被丹師意想天開的用內勁捏圓……唉,捏圓就是丹嗎?別笑掉人大牙了。”
他突的站起身來,臉色一轉,冷聲道:“就這樣狗屁不通的玩意也敢稱丹,還拿來賣弄?速速拿走,我金某還沒打算幫你試藥!”
“你?!”張天道臉上青一道白一道,對方若只是賭氣亂說也就罷了,可居然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他煉丹時確實有些心浮氣躁、有些躡手躡腳。他控火的水準也確實不高。再者,他居然還看得出這養經丹起丹時的真正形狀!那確實是不規則的菱角四起之態,被自己用內勁捏圓的……但是,這、這小子如何可能得知?!
張嫣嫣尖叫道:“你懂個屁啊你這廢物!你敢說我爹煉的……”
她話音未落,金鵬冷冰冰的聲音已再次響起道:“仙雲宗是吧?希望你能通過大考入得宗門。因為,我也打算去仙雲宗,若是到時候瞧不見你這潑皮女子,我會少很多樂子的!”
涵養是對有涵養的人用的態度,對付潑皮,金鵬打上輩子起,就從來不知什麽叫涵養!
“小畜生你說什麽?!”張天道已然怒極,伸手就要朝金鵬抓去,他已是武宗之境,這一出手,爪勢成風,陰毒之極,竟是想要直接致金鵬於死地!
可此時,原本有些精神恍惚的金無心已滿臉鐵青的站到了他身前!
金無心,金家家主!三階武宗!能以一己之力,讓金家從一個小藥材商做到如今鎮上三大世家之境,排擠掉眾多黑心競爭者,金無心靠的是拳頭!張天道雖身份尊崇,但若論武力,卻只不過是一階武宗而已。真要動手,吃虧的鐵定是他。
隻聽金無心冷冷的說道:“天道,今日就此罷了!帶著你家嫣嫣和丹藥走吧,我金無心高攀不起你這樣的兄弟,就今日起恩斷義絕!”
張天道怒極反笑:“金無心!我好意來替你兒看病,就得這般禮遇!好好好!恩斷義絕,這可是你說的!咱們走著瞧!”
他拂袖而起,帶著張嫣嫣大步而出,隻聽金鵬的在他身後喊道:“喂,張丹師,你的仙丹!”
張丹師的仙丹當然不會留在金家。為此,金夫人還抹著眼淚哭了半天。
隨後金無心找金鵬去了書房。金無心太了解他那個兄弟張天道的城府了,今日之事,若不是金鵬評價那丹藥時句句說在點子上,張天道是絕不會動怒的。但問題是,金鵬這小家夥什麽時候懂丹道了?他說那些什麽‘自成天體方為丹’時,一套一套的道理,金無心都完全聽不明白。
“籲……”金鵬倒是沒想過還要向老爹解釋這些事,略一沉吟:“俗話說久病成醫,孩兒受傷這一年來,無時不刻都在研究各種醫書和丹道。因此盡都懂一些。”
這一年來,金鵬頹廢,大多數時間都是把他自己關在屋裡,沒人知道他一個人呆屋裡做什麽。現在說是研究醫道和丹道,金無心倒也將信將疑。
但,就這麽閉門看書看個一年,就能把張天道那樣的丹師給唬弄住?金鵬笑著說道:“那張天道也是二十來歲才在爹的幫助下接觸醫道的,不過兩三年間就小有所成,拜入了安城泰神醫門下,再花了五年,青出於藍,沒錯吧爹?”
“這個……”
“我這一年研究醫道,突然發現我在醫道和丹道上的天賦還是蠻不錯的。那位張丹師的醫術天賦如果算一的話,我估計能有十。一年趕他七八年,差不多吧?再說,我也就是紙上談兵,真要我煉丹,我也不成呢。”
不是金鵬想在自家老爹面前裝,只因這事兒也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糊弄過去了,他可不想被世俗中人當怪物看。
金無心是藥材大商人,自家藥材店裡也有老醫師坐館,除了賣藥材,也會替人看病療傷,也會煉製一些膏藥、藥劑之類,這些事金無心雖然不親自動手,卻也是事必躬親的。再加金家祖上確是名醫,否則也留不下斷龍白玉膏這樣的極品靈藥,因此對醫道,他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這玩意不是只靠閉門看書就能研究出來的東西。此時對金鵬的話半信半疑,不過,瞧兒子這神氣活現的模樣,可比這一年來死氣沉沉的頹廢好了不知多少倍。再說,萬一我兒真在醫道上有什麽了不起的天賦呢?那說不定倒是更好的一條出路,經脈盡斷又如何?未必便不能靠別的本事出人頭地了。只要他想得通、開朗上進就好!
金無心略一沉吟,說道:“那明日你去店裡隨睿三叔坐館吧。睿三叔雖為人古板些,卻是真正有本事的老醫,張賢……張天道當初就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你若有從醫之心,不妨跟他老人家多學學、多實踐實踐。你這三叔公脾氣是有些古怪,但是長輩,你順著他點……武館那邊就不用去了,你現在的身子就算練武,也終只能止步於十階武者,空練一身蠻力而已,何必去徒勞受苦。”
金鵬笑呵呵的說道:“放心吧,我會去向三叔公學習的。武館那邊,恩,我看看再說!”
金無心歎了口氣,看著兒子,突然又笑了起來,有種老懷大慰之感:“這一年來,你娘和我不知為你操了多少心。能瞧見你今天這意氣風發的樣子……我兒真的回來了!好男兒就該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來有老子陪你撐著,我們身子可以不強,但一定要有一顆強者的心!”
金鵬看得出其實金無心現在有很多心事。這不單只是因為和曾經最好的兄弟割袍斷義,更多的,還是他現在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壓力。
張天道雖然已經遠去仙雲城走馬上任,成了仙雲宗在那邊的外門執事。可他的根基是在安城的,在這邊有著錯綜複雜的關系網,只需要他一句話,有的是人來對付金家。當然,他也不可能因此就明著對付金無心,畢竟安城知道金無心和他關系的人很多,直接那樣做,別人會說他忘恩負義,他要名聲。但,暗地裡的手段卻就不得不防了。金無心現在已經隨時做好了會被各方排擠、跌出南安鎮三大世家、甚至是破產的心理準備。
對此,金鵬並沒有和自己的老爹多說什麽。在這樣連政府管治都沒有的世界裡,拳頭和地位才是說話的硬道理。只要給自己一定的時間,多了不敢說,但金鵬敢保證在安城內絕無人敢找金家的麻煩,管他什麽張天道張地道,一個假丹師、跳梁小醜而已。自己今後雖注定要走上修真之路遠去他鄉,但在去之前,也肯定是會把金家老兩口安排好的。
是金家夫婦給了自己這身子,就算沒有小金鵬殘留的親情記憶,金鵬也一定會視之若再生父母來奉養。
修真,逆天而行,本就已是要遭天打五雷轟的逆行。若再忤逆不孝、知恩不圖報,引業果纏身,那除非你自墜魔道,否則絕對是找死的行為。
所以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金鵬心裡已經在盤算:看來得加快自己療傷煉功的步子,每多拖一天,估計這可憐老爹的頭髮就得多白一把。
金睿,涅槃醫館的老藥師,同時也是金無心的叔叔,金鵬的三叔公。此老從小學醫,行醫已有六十年。雖說算不上什麽名醫神醫,可在醫道上的基礎卻打得十分扎實,是個絕對地道、靠真本事吃飯的老郎中。當然了,脾氣有點怪,也不大會做生意、更不會理財。若不是金家出了金無心這麽一個商界奇才的話,恐怕此老現在還在街上擺攤賣狗皮膏藥呢。
“聽說你這一年讀了許多醫書?昨天還把張天道那孫子給唬住了?”金睿看著眼前這個侄孫子,這是金家的獨苗,他打心眼裡疼。但,這也是個莽小子,以前要他跟自己學醫防身、多門手藝,這小子還不樂意,整天跟街上一幫小屁孩打打殺殺的倒挺起勁,在家的時候不是舉石頭秀肌肉、就是舉鐵坨,還是秀肌肉……力氣大你挑大糞去啊!而且成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表情,就像覺著這全世界都該圍著他轉一樣。
他以前沒為此少罵金鵬,說他被金無心慣壞了,這樣的性子以後經不起摔打,弄得爺孫倆的感情一度挺緊張。果不其然,這次自殺,可不就是因為他以前那臭脾氣太傲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嗎?一個經不起挫折和摔打的,根本不能稱之為男人。
金睿決定要借著這次機會好好敲打敲打這侄孫子,一定要把這小子那時刻以自我為中心的性子給擰過來,冷冰冰的說:“光說不練那只是假把式,屁用沒有!既然要跟老頭子學醫,你這態度首先就得擺端正了。給老頭子我記著,讀一年死書連個屁都不是,你……”
“碎星草?”那邊金鵬驚喜的聲音已經傳來:“地脈果?聚騰筋!五色香葉!哈哈哈,這可比我想像中的條件好太多了!咱們店裡還是有點料的嘛!”
金睿感覺自己剛才的話完全白說了,寒著臉:“你第一次來店裡嗎?秀什麽見識?認識那幾樣你得意個毛?”
“天哪!”那邊金鵬一臉的震驚,捏著一小撮放在店裡貨台最高處的銀白色粉末嗅了嗅。
金睿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這小子什麽時候爬那麽高去了!他大喝一聲:“別動!那東西是……”
“寒鱗玄光粉?”金鵬驚喜道:“這是從起碼數百年道行的妖魔獨角上刮下來的吧?恩,暫時還瞧不出到底是個什麽妖物……不過,咱們家不就一鎮上小店嗎,還有這種玩意?”
金鵬確實有些驚喜了。自家藥店裡的藥材之齊全、之‘高大上’,實是大出他意料之外。自從昨天見識了張天道的‘醫術丹道’後,他一度認為世俗中在這方面恐怕也就是很初級很次的程度,家裡藥店能湊齊自己盡量簡化後的治療藥物就算很不錯了。哪知竟然有如此眾多對地球來說逆天的玩意!難道,這些藥材對這個世界來說很平常?那如張天道之類的丹師是該有多蠢啊!放著這麽多天材地寶,連尼瑪一顆養經丹都煉成那屁樣,這還是安城附近唯一的丹師……果然還是充足靈氣的世界好啊,金鵬心裡都快樂開了花,沒準兒自己隨便望哪座山裡走一趟,就能撿到無數在地球上想都不敢想的仙草靈花,這中土大陸簡直就是自己夢想中的天堂!
寒鱗玄光粉是剛剛才到的新貨,亦是金無心花了大價錢買來作為鎮店之寶的。以前的斷龍白玉膏不是用在那小子身上去了嘛,一個大藥店,沒點鎮店之寶要被人瞧不起的。剛進貨來的時候,金睿都沒認出這是什麽東西,那小子居然嗅一嗅就知道了?不對,肯定是金無心告訴過他。
這麽一想,金睿就不覺得奇怪了,他氣極敗壞的連連跺足:“快下來你這小兔崽子,你到底是來跟老頭子學醫的還是幹嘛的?!”
金鵬哈哈一笑,從那藥櫃上跳了下來,手裡已然多了一小包寒鱗玄光粉:“三叔公,這寒鱗玄光粉我拿點啊。沒拿完,隻拿了一半,差不多夠了。”金鵬喜滋滋的就要把那玩意揣兜裡,看來自己之前設計的治療方案可以改一改了, 可以弄奢侈一點,效果好一點,最主要是見效速度可以更快一點。順利的話,痊愈之日幾乎是指日可待!
“我!”金睿差點兩眼一黑,一把就將那半包藥粉搶了過去,喘了半天氣才吼道:“給我回去坐好!老老實實看我給人診病!店裡的東西不是拿給你玩的!”
“籲……”金鵬一楞,有點哭笑不得。金無心和金睿自然不可能舍不得花錢給他治傷,但問題是,如果自己說自己有法子治經脈盡斷之傷,並且需要這寒鱗玄光粉,他們恐怕是打死都不會信的。正如金睿所說,還以為自己失心瘋要拿這天材地寶撒著玩呢,那當然不會答應這種敗家行為。
他倒沒有死纏爛打,任金睿把東西放回原處。反正自己這新的療傷計劃得等半夜月明時才行,倒也不急於一時,找個機會先把老金睿忽悠住再說,這才早晨,今天還長著呢。
笑著在老金睿旁邊坐了。老郎中開始一通數落和說教。從醫道談到人生,從人生談到理想,從理想再談到未來。最後,又從未來談回了醫道。
金鵬算是有點明白為什麽以前的小金鵬和這老爺子處不好了,老金睿實在是太嚴肅、太能侃了,別看他瘦巴巴的渾身上下沒二兩肉,可口氣裡那嚴肅勁和逼迫感絕對跟座大山似的,連金鵬都感覺聽得有點頭暈,更別說普通好動的小孩子。不過,金鵬現在對他的印象其實還不錯,雖然脾氣古怪成天板著個臉,但他看得出這老頭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關心自己這侄孫子,那份濃濃的親情甚至不在父母之下,只是他的表達方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