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下午,夕陽靜好,丘家父女在雲市汽車客運站送別齊狼。
“齊狼兄弟,之前真的對不起!是我太混蛋了!”丘則虎遞過來一玻璃壺深紅色的液體,“謝謝你救回玲玲,這是……一點小意思。”
玻璃壺封得很好,齊狼聞不出來氣味,那東西看著像是血,但不應該呀!他們不可能知道血的事情。
丘玲玲看出齊狼臉上的疑惑,笑著解釋:“我爸自釀的藍莓酒,每年釀個三四壺,平時可寶貝了,老兄弟來做客都舍不得拿出來呢!很好喝的,你要記得喝啊!”
“我會好好品嘗的。”齊狼接住,笑著點頭。
“爸,我有話要對齊哥說。”
“好,你們說,你們說!”
丘則虎讓到一邊,苦笑地看著別處。齊狼算是個好人,只可惜常常與危險相伴,而且秘密太多,女兒的心思他怎麽可能不懂,但他很清楚,這兩個人不可能,聰明如齊狼,想必也心知肚明。
齊狼和丘玲玲面對面站著,低聲私語。
“謝謝你救了我,謝謝!”
“嗯!”
“我……我和我爸準備搬到外地,去一個安靜的小城市,過慢悠悠的生活。”
“挺好的。哪個城市?”齊狼隨口一問。
“告訴你了,你會來見我……們嗎?”丘玲玲眼裡有一絲期待。
齊狼眯眼望著通紅的太陽,沒有說什麽。
“有緣再見。”丘玲玲輕輕抱住齊狼,小聲地說。
齊狼聞著縈繞在鼻尖的熟悉香味,這是他追逐了三天的氣息,“嗯,有緣再見。”
丘玲玲松開手,頭低著,小.臉紅彤彤的,“齊狼,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
“我被你救了之後,內衣穿反了……”
“要發車了……走了!”齊狼的臉也紅了,對著一遠一近兩人擺手,匆忙上了汽車。
伴著清風和晚霞,汽車駛離雲市,向遙遠的武城進發。
車上,齊狼無聊地敲打著玻璃壺,腦中反思這趟雲市之行的不足之處。
如果在雲市的一切是他與齊衡之間的一場戰爭,他可以說是全軍覆沒。自己與齊衡之間的差距很大,對案件細節的把控上,他差太多太多。即便有超越常人的嗅覺與聽覺彌補,還是不夠。
雲市這個戰場太小,齊衡也沒有使出全力,以後的路注定更加艱難。
感受到挫敗感之余,齊狼還被巨大的壓力籠罩著,他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隊,他不能輸,他們不能輸。
拿出翻蓋手機,齊狼向“宋”發了一條短信,“已經出發,明天早上到。”
幾分鍾後,“宋”回了短信,“身份:武城報刑事專欄實習記者,住址:溫特小區26號。注意安全!”
“宋”的短信內容經常變化,身份、住址每次都不一樣,一樣的是注意安全四個字。
齊狼調出手機裡的另一個聯系人,備注上是“吳”,“我需要血!”
這次受了很多傷,他需要額外補充鮮血。
沒多久,“吳”也回消息了,“明天凌晨送到,小黑會放你冰箱。以後要小心點,注意安全!”
兩人都很關心齊狼,仔細想來,他還沒對兩位老人家說過一次感謝的話。
“謝謝。”
齊狼編輯短信,給二老都發了過去。
幾乎同一時間,收到兩條回信。
宋:“?”
吳:“?”
不愧是老戰友,
可愛的角度都如出一轍。 齊狼望著色彩斑斕的美麗天邊,輕松地笑了。這就是他想撐下去的動力之一吧!
夜深了,司機稍稍放慢速度,讓車沒那麽顛簸,很多乘客開始休息,只等天亮就會抵達武城。
這個夜晚,齊狼也難得睡了個好覺。
天蒙蒙亮,武城到了。
武城,地處中華腹地,交通發達,經濟繁盛,遠不是雲市可以比擬的,這樣一座大城市,蘊藏著數不清的機遇與財富,以及……欲望。
如果說雲市是罪惡之城,那武城就是充斥欲望與殺戮的地獄之城。
武城,每天都會死人,每時每刻都有案件發生,每天又會有來自遠方的人們滿懷希望湧進這裡,想找尋屬於自己的未來。
對齊狼來說,這裡不存在什麽未來,隻有他追逐的獵物。
汽車開進客運站後,齊狼背著背包下了車,藍莓酒被他藏在座位底下,不知道會被哪個幸運兒撿到。丘則虎的好意他心領了,可惜他不愛喝酒。
齊狼坐上一輛出租車,前往溫特小區26號。
路上,他看著車窗外,默默記下一些建築、路牌,同時去觀察一些比較有特征的行人,分析著他們的來歷,揣測他們的想法。他要盡快融入武城的節奏中,性格方面,他也準備做些改變,要不外向點好了。
“第一次來武城吧?”司機師傅見齊狼時不時左右觀察,以為他很迷茫。
“為什麽這麽說?”齊狼很自然地把武城人說話的腔調融入語調中。
“聽口音還像那麽回事兒,學了很久吧!下定決心來武城可比學這的語言艱難多了,你很有勇氣!”
“溫特小區到了,80塊!”
齊狼遞給他一百塊,“不用找了。”
司機掉頭,望著小跑著衝進小區的齊狼,笑著搖頭,“有錢人的小區,希望你要投奔的遠方親戚能夠善待你,可憐的小夥子!要不了多久就會失望的。武城不適合你這樣的人啊!”
武城是強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獄,是平凡人的囚籠。他以為齊狼是來投奔親戚的可憐家夥,卻不知道齊狼不是弱者,也不是像他這樣平凡一生的人,而是強者,是飲血的惡魔。
武城歡迎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到來。
血!血!齊狼摸著腹部,蹣跚著靠近溫特小區。傷口都已愈合,卻乾癟地搭在健康血肉上,皺巴巴的縮成一坨。他需要血來恢復壞死組織的生機。
小區門口,鐵柵欄大門上有一個複雜的密碼鎖,齊狼一步步挪過去,按下小黑告知的密碼。
“6298534071”
門開了,齊狼竄了進去。
“26號在哪?在哪?”
因為體內血量太少,他的眼睛裡出現了灰色的霧團,膚色慘白一片,整個人散發著頹喪的氣息。
小區內很安靜,環境優美。中間一條寬闊的大道,兩旁是高大的楓樹,樹的腳下栽滿美麗的花朵,猶如色彩斑斕的地毯,直鋪向大道盡頭,那裡就是住宅區了。
“我要血!”齊狼沒聽到方圓幾十米有心跳聲,索性低下.身去,身體前傾,彎曲的雙.腿蓄力,猛衝出去。
狂風從大道上掠過。
一瞬間,楓葉狂舞!花瓣齊飛!
溫特小區的房子很有意思,隨意地分布在花草遍地的大地上,高度都沒有超過十米,一棟樓一個門牌號,外形猶如夢幻般的精靈城堡……它們在繁花裡盛開,美極了。
齊狼找了幾分鍾,終於找到26號。
“密碼……密碼……”
“6298534071……”
“叮……密碼錯誤,請重試……”
“該死,該死!密碼為什麽這麽長?”
“冷靜,冷靜下來。不就是十位數嗎?不是門外的密碼,是房子的。6……”
“6……8……6829340571。”
哢哢!
門開了,齊狼衝進去,直奔冰箱,翻找到血袋後又忙著找一次性輸液管,找來找去沒找到。
“一次,就這一次而已。”齊狼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勉強睜大眼睛,穩住心神,安慰著自己。
他把嘴湊在冰涼的血袋上,張開嘴,兩顆尖利的犬牙輕易刺穿血袋,努力接納從破口裡湧.出的血液。兩顆牙是中空的,血被吸進去,順著隱秘的路線匯入齊狼近乎乾涸的血管,賦予他新的生命。
“血……血……我要血……好甜!”齊狼緊緊地捧著血袋,靠牆坐下,兩顆牙貪婪地汲取著養分,口齒不清地說。
砰砰砰!砰砰!砰……
他的心跳逐漸停止,呼吸也驟然停歇。
安靜的屋內,只剩血湧動的汩.汩聲。
……
七個多小時後,齊狼睜眼,目光平靜,毫無波瀾。
咚咚咚!
心跳恢復,他又活過來了。
“這……”
齊狼感到嘴邊有異樣,用手一順,摸下來一個乾癟的血袋,袋子背面貼著沒有使用的一次性輸液管。
他沉默了幾秒,起身來到衛生間,平靜地刷牙、漱口,整理被血挽救回來的壞死組織,忙乎完之後,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工作。
客廳桌上有一個厚厚的文件袋,裡面有齊狼需要熟記的信息和必要的證件,以及一部全新的智能手機。
用了十九分鍾記下那些信息,齊狼向手機內的一個聯系人撥號,備注上是江心責編。
“喂?武城報江心,您哪位?”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溫柔。
“你好,我是齊狼。”
“哦,新來的實習記者對吧?我在案發現場,這邊不讓拍照,你帶上紙筆來華中街8號跟我匯合。”
“明白!”
十分鍾後,華中街8號門外,齊狼啃著炸雞,嘬著冰可樂,穿著短袖短褲和踢拉板兒,伴著自帶的節奏晃晃悠悠地來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先生,請不要靠近案發現場。”控制現場的警官們攔下他。
“武城報記者,麻煩讓讓。”齊狼從屁.股兜裡掏出記者證,晃晃。
在大家怪異的目光中,齊狼踏上樓梯,蹦蹦跳跳地避開樓梯上的血跡,來到二樓。
“現在是什麽情況?”齊狼跨過門口的屍體,衝站在屋裡的幾人問。
“這位是?”領頭的警官眼睛掃過來,臉上不太高興,在案發現場吃吃喝喝的,還對死者不敬,成何體統。
警官對面站著一個頭髮很長的幹練女性,溫柔地說:“哦,是那個……新來的記者齊狼。齊狼,這位是胡警官。”
“你好。”胡警官不太情願地打招呼。
齊狼根本沒理他,瀟灑地轉身,望著正和其他警官做記錄的男人,篤定地說:“凶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