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大陸的人口比羅斯國多,後者利用手裡掌握的資源與技術通過出口消/抗輻射類藥物換取到大量物資,並以此極力滲透、輻射自己的影響,試圖控制大東北經合組織,令其成為羅斯國附庸。
如果他手裡握有再生針劑的製造技術,一旦能夠規模產出,必然會對羅斯國的經濟利益造成嚴重負面影響。
這種情況下對方派人來調查自己,自然是合乎情理的一件事。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鮑羅丁沒有全心全意侍奉那位主人,對克羅沃夫的興趣遠在對他的興趣之上,然後便有了王明莊園大樓上演的一幕。
回到鳶城城主的問題上來。
如果他沒有猜錯,費翔一定把殺害幾名少年的罪名推到了自己頭上,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少年們詐走再生針劑幾天后系統空間獎勵值有大幅增加。
這個費翔!在背地裡跟他玩了那麽多陰謀詭計,現在卻托約翰遜聯系自己做一筆大買賣,事情的發展還真是有趣。
有趣極了!
當然,他能注意到費翔的小動作都是依靠系統與狗肉相助。站在費翔的角度,不會認為他早已識破那幾名少年的身份,進而推理出後續事實。
可即便如此,雙方圍繞美心罐頭廠的歸屬權也有過一次正面交火,費翔為什麽要跟敵人做生意呢?
那個陰毒的家夥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譚真沒有等來唐岩的回答,反而等來約翰遜的進一步說明。
“費翔說他以往都是跟黃雷合作的,如今黃雷身亡,美心罐頭廠也落在你的手上,他希望能夠繼續之前的合作關系。至於早先的軍事衝突嘛……那都是誤會。”
誤會?
誤會!
鳶城遠征軍在美心罐頭廠丟下許多屍體,竟被費翔一句“誤會”揭過。
既然約翰遜提到了黃雷與美心罐頭廠,想來是同海魚罐頭有關了。
唐岩面露思考之色,手指放在茶幾上輕輕敲著。
大約五分鍾後,他向譚真點點頭,視線回到約翰遜臉上:“我可以去見費翔,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
“請講。”
“這件事必須讓城裡人知道。”
“為什麽?”
約翰遜愣了住了,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圖,要知道別人做買賣巴不得悶聲發大財,他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
“你可以跟人講我是為把海魚罐頭輸入鳶城才去找費翔談合作,同時還可以試探一下鳶城方面的想法,為解決兩座城市間的歷史遺留問題做準備。”
寶石城與鳶城間的歷史遺留問題是什麽?
自然是降低土壤輻射物濃度的技術。
唐岩以底價輸出海魚罐頭來換取接觸資本,尋求解決兩城舊日恩怨的問題,無論事情的結果如何,他都是在為實現半島無內鬥努力。
人們會怎樣看待他的行為?又會如何評價他的為人?
約翰遜笑了,笑的很難看:“我終於知道回連才、柴曉農、王明那些人為什麽對你感到恐懼。你要麽是一個純粹的好人,要麽是一個精於玩弄人心的魔鬼。”
唐岩說道:“這跟我們的交易有關系嗎?”
約翰遜用手抹了一把絡腮胡:“沒有關系。”
“那麽你的答案是?”
“我需要問過那邊的意思。”說完這句話,約翰遜從沙發起身:“這可能需要不少時間。”
唐岩點點頭:“我們在這裡等你。”
約翰遜推開房門走出,然後是下樓梯的聲音。
采薇打開了一面窗,倚著窗框偏身坐下,看著寶石城的夜景,一臉安然。
她對他們的談話沒有興趣,
她對外面的燈火與街景很有興趣。譚真說道:“你相信約翰遜的故事嗎?”
唐岩說道:“我比較好奇你有什麽故事。”
譚真不說話了,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眼底閃過若有若無的光彩。
屍鬼在廢土世界是長壽的代名詞。
壽命越長的人經歷的事情也越多,人生裡的故事自然比普通人來的精彩。
沉默在場間發酵。
唐岩並不在意,慢慢喝著杯子裡的酒,靜靜看著窗戶前的人。
她在看遠方的風景。
他在不遠的地方看她。
……
過去大約半個小時,外面才重新傳來腳步聲,約翰遜推門走入。
“鳶城那邊答應了。”
唐岩點點頭:“時間,地點?”
約翰遜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三日後子夜時分,鳳鎮西20KM夾山水庫。”
“好。”唐岩點頭答應道。
屍鬼複述一遍:“三日後子夜時分,鳳鎮西20KM夾山水庫……呵,離鳶城夠近的。”
他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天知道費翔會不會在那裡設下埋伏。
唐岩沒有在意譚真的譏誚言辭,既然買賣商定談妥,便起身告辭。
約翰遜看了看時間,沒有挽留,站起身來將唐岩三人從後門送出。
天星照野,新月如鉤。
采薇蹬掉短靴,張著雙臂走在體育場外水泥磨出的台子上,長袖兜滿了月光,像一個墜入凡間的精靈。
唐岩與譚真叼著煙走在後面。
體育場外的街上少有行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衛兵走過,一面談論焦同志上任後燒得三把火。
第一把火:在現有月保護費基礎上調降30%。
這樣一來不但把王明在任時加稅的比例減了回去,相比沒加稅前還少了不少。
該舉措迎來民眾的熱烈歡迎與感激,雖然寶石城衛隊的士兵沒有明顯得利,不過城內形勢的和諧好轉從側面降低了他們的工作強度。畢竟一個和諧、安穩的社會對生活在其中的人來講都會帶來積極影響。
第二把火:徹查治安局、能源機構、稅務機構內的貪汙腐敗現象,嚴懲依靠裙帶關系上位的系統蛀蟲,精簡不必要崗位。
王明一死,所謂樹倒猢猻散。部分有眼光與小聰明的人第一時間逃離了寶石城,為精簡機構帶來了很大的便利。那些沒有走掉的人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畢竟誰都知道焦同志背後站著唐岩,那個小子可是連回連才、柴曉農都不敢招惹的煞星,而且夏新還派了韋千手為焦同志保駕護航,別說反抗,吭一聲都會被抓起來治罪。
第三把火:與豐島確立合作關系,促進雙方市場的物資流通與信息共享,擴大經濟體量。同時建立更加透明的稅收制度,對涉及民生的商業項目實施更加積極地減稅政策。
以往寶石城與豐島是兩個獨立王國,不僅相互忌憚,而且多有摩擦,市場也相對封閉。隨著船老大與房正榮相繼死亡,譚真取得豐島管理權後與熊貓人軍團結成戰略合作夥伴關系,寶石城也因此獲益,有了與豐島改善關系的政治基礎。
這三把火從減稅降負到開源節流,可以說做的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正如衛兵對焦同志的評價。
它作為一台沒有個人利益觀念的機器人,不會像王明、羅作明那樣為自己的小團體謀利,進而在身後人的幫助下爭奪權力,敢於鐵面無私,大刀闊斧地改革管理系統。
對於管理層與依靠裙帶關系上位的人來講,這是一個災難。但是對於寶石城絕大多數普通民眾而言,可以說是最幸運的事。
而這一切,都是唐岩給的。
沒有唐岩的任人唯賢,便不會有焦同志入主寶石城。
沒有唐岩的背後支持,便不會有焦同志的雷厲風行。
“嘖,嘖,嘖……聽到那些人的談話沒有,你現在可是一個了不起的大善人哦。如果船老大還活著,一定很高興當時的選擇。”屍鬼一面走一面說,夜色鑽進他臉上的窟窿,與深深的鼻孔,有些可怖。
很明顯,這裡的“很高興當時的選擇”是站在一個將死之人願意為廢土換取一束暖心春風的角度,不是站在豐島管理者挑選合適盟友的角度。
唐岩笑著說道:“跟我這樣的大善人做朋友,你是不是應該感到很光榮?”
屍鬼突然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摘下遮住半臉的帽子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
“呃……”唐岩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他還以為譚真會笑他大言不慚,哪裡知道迎來這麽正式的道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半,臉上的笑肌扯動好久才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你這樣做我很苦惱的。”
屍鬼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將帽子帶回頭上,遮住那張駭人面龐,轉移話題道:“機會來了。”
唐岩抬頭望望天空的新月,表情回復正常:“是啊,機會來了。”
這裡說的“機會來了”是指上午時分二人在美心罐頭廠討論的議題。
既然回連才與柴曉農認為時機未到,那就給他們創造一個機會。
換句話說,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
他要的是對方發兵美心罐頭廠,然後向寶石城的人證明自己的防守力量。
他現在表現出來的軍事力量只有收割者戰甲、CMC-300型動力裝甲、5-4型裝甲戰鬥服、禿鷲戰車這些。
如果這些東西離開美心罐頭廠,那些人會不會心動?
如果美心罐頭廠這個誘餌還不夠,那麽他在半島廣播電台明確說過的一生摯愛呢?
是的,他要用美心罐頭廠與采薇做誘餌勾引回連才與柴曉農上鉤。
不過呢,必須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把外人認可的“先進武器”帶離美心罐頭廠,以取信那兩個生性多疑的老狐狸。
他上午還在為這件事傷腦筋,沒想到夜晚時分約翰遜就給自己介紹了這麽一筆買賣。
一方面他可以利用這件事收買人心,經營自己的名望。一方面可以製造合理的外出理由,給柴曉農、回連才、梅林三人戰機。
當然,那是他們的“戰機”,也是唐岩的戰機。
譚真說道:“你真是個可怕的家夥。”
唐岩看著采薇靚麗的背影說道:“有麽,我覺得我蠻平易近人的。”
譚真說道:“你見過壞人承認自己是壞人的?”
“你可以隨便拉過一個人來問問他們我是壞人麽。”
譚真望望街上零星走著的路人:“我怕他們把我砍死。”
采薇走到了水泥台盡頭。
唐岩走過去,捉著她白嫩的腳踝,溫柔地幫她穿好短靴。
采薇說了一聲謝謝,眼睛裡滿是甜蜜。
唐岩拉著她的手扶她下來,緊緊扣住白皙的五指不松開。
他以前也這麽做過。
以前……
譚真靜靜看了他們一會兒,轉身跨過水泥台, 往停車場泊著的改裝皮卡車走去。
………………
第二天。
寶石城內流傳出一則小道消息。
焦同志上任後大刀闊斧地改變城市管理結構的時候,唐岩也沒有閑著,據說正在接觸鳶城高層,以求能夠把海魚罐頭投放至鳶城市場。
很多人不看好這件事。因為黃雷還在的時候,美心牌罐頭對於鳶城人來講便是違禁品,不被鳶城高層接受,只能以走私形式一點一點滲透進去。
這麽多年來,雙方圍繞美心牌罐頭可是結下不小的梁子。
正如牛峰、小勇所言,鳶城城防軍的士兵經常會在控制區遊走設卡,以攔截從寶石城方向過來的行商,要求他們支付高昂的過路費,也只有白寡婦的車隊能夠以超低價通行很多人認為這中間涉及到權色交易。
當然,即便如此,那也是白寡婦的“本事”。
一般行商會遭遇攔路打劫,寶石城用來出口至西方聯盟,賺取外匯的海魚罐頭的處境自然更加不妙。
即便回連才爭取到濟城大佬的幫助,以一定量的海魚罐頭換取通行權,偶爾也會有意外情況發生。比如運輸海魚罐頭的車輛誤觸“掠奪者”埋下的地雷,比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流民”趁黑打劫落在後方的車輛。
總之濟城大佬的護航也只是讓鳶城人有一些顧忌,做的不是那麽過分罷了。
如果說土壤改良技術是兩座城市恩怨的起始,那麽在海魚罐頭上的爭端便是舊恨的延伸。
唐岩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打開鳶城市場,可以說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