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貝多芬的家裡出來,唐岩與藏鋒步行至最近的停車場,找到熊貓人軍團的改裝皮卡車。
插入車鑰匙,啟動機車引擎,聽著低沉的嗚嗚聲,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藏鋒注意到這一情況:“怎麽了?”
唐岩搖搖頭:“沒事。”
說完踩下踏板掛好檔位,在守衛的指示下從右側出口離開。
夜晚的寶石城防守格外森嚴,外門死死閉著,身份一般的人無法進來,城裡的普通民眾也無特權外出。
像一些深夜到來的拾荒者商人只能在距離崗哨不遠的地帶過夜。
即便如此,相比在危險重重的荒野裡起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不必擔心活屍與凶獸出現。
像熊貓人軍團、勇士連、黑手傭兵團、白寡婦這類軍事或半軍事組織,相比寶石城普通民眾算是擁有一定特權,哨卡的人只是確定一下車上乘客的身份便很痛快地放行了。
夜裡開車出門是最冒險的行為,無論是引擎的低鳴還是閃亮的車燈,都極易引來活屍與凶獸,很多人寧願步行或者騎行,也不願意使用機車類交通工具。
當然,守衛沒有義務提醒二人,也知道他們作為傭兵組織成員應該很清楚廢土的生存法則。
從大門裡出來,車燈掃過兩側死氣沉沉的廢墟,偶爾可見棲身在廢棄建築裡過夜的拾荒者商人與放逐者。
有些人只是睜眼看看,轉過身體背對車燈繼續睡,有些人動也沒動,不知是死了還是神經大條,睡得很熟很沉。
改裝皮卡車在駛出外圍檢查站一段距離後突然提速,帶著低沉咆哮衝入遠方夜色,在濕滑地面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車轍。
藏鋒沒想到唐岩突然加速,好在反應快,一把抓住頭頂扶手才沒有碰到頭。後面座椅安穩臥著的狗肉就沒那麽好運了,直接撞在前方座椅背板,發出嗷嗚嗷嗚的悲鳴,可憐兮兮地打量一眼正駕駛上的男人。
唐岩在前方兩棟高樓廢墟前突然猛打方向盤,改裝皮卡車以極快速度轉入東向小路。
當進入高樓廢墟的陰影地帶,他一腳悶下,車輛頓時刹停。
藏鋒在慣性作用下身體往前一頓,扭臉看向左方。
“你來開車。”
唐岩沒有說什麽,直接推開車門跳上後面貨廂。
藏鋒舔舔微微發乾的嘴唇,代替唐岩坐上正駕駛,踩踏板掛檔位,一腳油門下去帶起飛射的泥土,改裝皮卡車好像一頭公牛拱出去。
他不知道那個家夥要幹什麽,但是很清楚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些什麽。
狗肉重新爬上座椅,豎著兩隻耳朵看著車窗後面的唐岩,目光帶著幾分疑惑。
此時此刻,唐岩手裡拖著一個扁圓物體,手指輕輕觸碰表面按鍵,待指示燈亮起然後熄滅,將它隨手拋入後方泥濘中。
在此之後又從腰裡拿出兩塊D-8炸藥,同樣丟到後方泥濘。
做完這些他靠著車廂側板坐下。
大約兩個呼吸後,連續的光影劃過,燈光在改裝皮卡車的後視鏡漫開。
藏鋒皺了皺眉,心中了然。
早在他們從總督府辦公廳出來後便有人盯梢,現在看來應該是白寡婦的人。
就像她說的:“今天的事不會就這樣結束。”
藏鋒記得唐岩聽到這句話後的反應是冷笑,之前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來,似乎那個笑容另有深意。
不會就這樣結束?
正合我心意。
他……是這個意思吧。
藏鋒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小子是個戰爭販子吧……”
第一次知道他是從曾華那裡聽說,一開場就當著眾匪徒面把先知給劫持了,然後是熊貓人軍團發生的事情,接著來到寶石城招惹白寡婦。只有在面對總督的時候收斂了一些,但是藏鋒很清楚這份收斂很大程度來自有求於人,若非需要總督幫忙,恐怕他當時就發飆了。
唐岩魯莽嗎?
如果只是聽別人轉述,一定會認為他很虎,很二。
只有他身邊的人才清楚他一點都不二,一點都不虎,他只是做事果斷,比較狠。
“慢一點。”
唐岩的聲音隨風飄來,聽起來有些慵懶,像夜幕下疲憊的旅人。
藏鋒微松右腳,改裝皮卡車速度降下。
從後視鏡反射的燈光來看,後面跟著三輛車,兩輛改裝皮卡車,一輛BEIJING牌吉普車。
已經能夠聽見後方車輛乘客的呼喊。
有武裝人員把頭探出車窗,舉著手裡的突擊步槍向天空射出一道道光亮。
那是示威,也是布告。
唐岩廢了徐朝亮一條手臂,白寡婦準備要他的命。
仇不過夜, 這便是那個女人的行事風格。
在這片廢土上狠人才容易活命,而女人想要擁有如白寡婦一般的地位與財富,一定要比男人還狠。
廢土的夜不平靜,廢墟裡潛伏著活屍,犄角旮旯隱藏著凶獸,即便寶石城外圍不可能有死亡爪、爬霧蝦那樣的凶猛生物,被聲音與人氣吸引過來的吸血蚊、輻射蠅也足夠他們喝一壺的。
由此可見白寡婦想要唐岩付出代價以達到立威目的的心情又多麽迫切。
這時後方三輛車裡最前面的吉普車頂蓋打開,一個帶著熊貓人軍團標志性防毒面具的男子直起身子,拉過固定在簡易支架上的87式班用機槍,對著前方行駛的改裝皮卡車射出一排密集光雨。
噠噠噠噠噠噠……
5.8MM口徑子彈鑽入車身兩側泥土地,發出噗噗悶響,偶爾有子彈擊中後方精鋼板濺起刺眼火花。
“前面的人聽著,馬上停車投降,不然把你們打成篩子。”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隨風而至,然後是一陣哄笑聲。
三輛車VS一輛車,十多人戰鬥兩人一狗。無論怎麽看唐岩等人都不可能安然逃脫,他們有理由嬉笑,有資格張狂。
貓戲耗子。
這個詞就是當前一幕的文字寫照。
藏鋒就著後視鏡看了一眼貨廂的情況。
唐岩摘掉了頭盔,看著右側廢墟撥開那枚鍍金火機,就著晃動的火苗點燃嘴裡的煙。
他覺得這幅畫面好生熟悉。
似乎……昨夜唐岩從辦公大樓屋頂落下時,他有過同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