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的驛道上一排清晰可見的蹄印無限蔓延向了前方，兩匹奔馳於滄茫天地間的駿馬踏雪而過，卻因為地面上的積雪而聽不到奔踏的聲響，馬上正是和黑風鵲談妥後，急急趕回上京的練瑤川和盧清風。

“練老大，你真的能醫好鵲姑娘的臉?”盧清風心裡一直懷著這個疑問，在先前練瑤川說起之時他就已經記在了心裡，這時實在忍不住，終於催馬趕上幾步，和練瑤川並排而騎，接著微微側臉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沒把握！”練瑤川似乎早就知道盧清風會問，才一問完，便脫口而出，當他側目之間透過米粒般的雪珠看到盧清風面上閃過的一抹失望，這才繼續道:“那藥雖然對外傷疤痕有效，但對臉上的傷疤如何我並不知道，不過有機會可以一試！”

練瑤川說完，卻是暗暗警惕，先前他也只是覺得黑風鵲這個女子刺面憶仇之舉令人尊敬，這才信口說了一句，但他哪裡有什麽良藥，依仗的也分明是恢復之陣，而這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底牌，先不說其他人知道後會不會相信，就是對自己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至於能否醫好黑風鵲臉上的傷疤，出來時練瑤川就已經詢問過了陣法系統，得知只要自己將耗費300殺戮值將之升級到中級陣法後，盡管冷卻時間變成24個時辰，但除了醫治自己外，還可以簡單醫治別人所受的外傷，只是殺戮值翻倍罷了。

而現在練瑤川的殺戮值還剩下了761，完全可以將恢復之陣也升級了，只是間隔時間太久，使得這個陣法保命還行，卻是不能什麽都依仗陣法，還是得增加自己的實力和保命的手段才是。

至於黑風鵲的傷，盧清風的話倒是提醒了練瑤川，這次若是能順利逃脫上京，那黑風鵲也可信的話，倒也不妨給她治上一治，最多到時候弄些混雜的草藥敷到她的臉上，再以黑巾遮面，反正恢復之陣的光華他們也窺視不到，到時大可以推到藥上，也避免了暴露自己的底牌。

想到了這裡，練瑤川有些釋然起來，神色也恢復了如常，倒是看著空中不斷漂浮的雪粒，以及林間不時掠起毛發都被雪染白的不知名大鳥，心中卻是升起一絲豪情，縱然面前的是龍潭虎穴又如何，他就不信了，憑自己比這些古人多了一千多年的智慧，會連這些才開化的金人都搞不定。

“不管如何，這次練老大能毫無疑慮的跟盧某前來，已經是莫大信任，盧某是個粗人，別的也不多說，不管這次你要謀劃什麽，也無論是不是能成鵲姑娘的囑托，我盧清風都會豁出性命相助！”盧清風並不知道練瑤川在想什麽，卻還是感激的在馬上一抱拳，神色肅然的說道。

“好了，別的不多說了，到了前面，你帶馬進城，回到鐵匠鋪後不要將事情張揚出去，等我的消息！”練瑤川聞言看了盧清風片刻，腦海中並沒有收到他激發死忠的消息，雖然有些遺憾，但也知道急不得，遂豪邁的一笑，對盧清風吩咐一聲道。

兩人兩馬，驟然加快，穿入了漫卷的飛雪之中，又在一望無際的白茫原野中絕馳而去，隨著驛道漸漸寬敞，此地離上京已不足十裡之遙，遠遠望去，整個天地猶如被風雪連成了一線，陣陣風嘯聲中，朦朧的天際卻隱隱浮現出隱約奇光，如夢似幻。

對在上京周邊部落裡生存的金人來說，一場大雪只是給兒童們添了些許樂趣，但對需要生活的普通金人來說，卻代表著艱難生活的來臨，不但是天氣更嚴寒了，也拉開了雪降的帷幕，如果沒有在大雪連降之前裡打到足夠多的獵物，

整個冬季將會過的無比煎熬。大金在歷史上算是化外的不毛之天，冬天極為寒冷，所以人只要外出俱都穿皮毛大衣，否則根本無法抵禦嚴寒，那土生土長的金人還好，那些被擄掠來的宋人卻是遭了大罪，除了像盧清風之類本身體質強健，又有不俗武力的還好，其他身體稍弱的文官和女子根本承受不了。

論起禦寒的衣物，朝中權貴之流穿的多是貂鼠、青鼠、狐貉皮或作紵絲綢絹織成的大衣，倒是普通百姓也只能用牛、馬、豬、羊等家畜或者獵來的獐、鹿皮為衫，平常人家，就算獵到狐、貂之類，也是將毛皮換錢，哪裡舍得穿在自己身上糟踐。

此時，在上京城內，就有一條街上，不少耳戴金環，後腦以色系束著辮子的金人隨意清出一片空地，將積雪厘清，鋪上了經看不出顏色的布巾，上面擺放著各色皮毛，有些甚至還帶著血淋淋的皮肉，毛皮旁邊堆放著的才是一些自己舍不得吃，想要換些錢財的獵物。

遠遠望去，整條街上擺了攤的小販星鬥般羅列，使得整條街都有股子動物身上特有的腥臊之氣，好在大金中俱是跟野獸打交道的遊牧漢子， 倒也不計較這些，一些家中稍微富足，卻也買不了上等毛皮的家庭，也會在其中轉上一圈，看能不能買到合適皮毛。

這街中人來人往雖然大多都是金人，但其中卻也穿越著一些打扮的不倫不類，但一看模樣就是漢人、遼人和其他不在金五部的其他部族之人，這倒也是因為大金國情的緣故，甚至有的攤位上賣的也不是毛皮和獸肉，竟然擺著一些宋人抄錄的書籍和詩詞等物，而不管是擺攤的還是來往的金人，卻都對此見怪不怪了，

此時，一名穿著一身狐貉皮衣，長的尖嘴猴腮的女真漢子帶著幾名屬下三步一晃的四下巡視著，在他的手裡拿著一塊蜜糕，不時的往嘴裡塞著，露出一口的黃牙，但凡遇到他的攤販都會恭敬的與之打招呼，而那人只是拿眼斜瞥，之後，但凡是開了張賣了物什的攤販，都會取出一些錢財交由那漢子身後一名提著灰色布袋的肥胖仆從手裡。

就在那女真漢子吃完了手裡的蜜糕，拍了拍手上粘的蜜渣時，就見一名身材修長，穿著一襲看起來就不俗的黑色裘衣的男子神態自若的從對面走來，雖然在人來人往之中，卻分外的出眾，猶如鶴立雞群一般。

見那穿著黑裘大衣的男子眼神注視著自己，停下了腳步，女真漢子竟然並不管身後的一眾屬下，一雙小眼裡迸射出喜色，幾步迎了上去後，不耐煩的將眼前的其他行人撥拉開來，接著掐媚一笑，口中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勇人兒，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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