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走入了房中，看著並排躺在土炕之上的秦靈漪和練瑤川也沒有露出意外神色，只是還不等他喊秦靈漪的名字，便見鬼一般的看著練瑤川輕咳一聲慢慢從土炕上坐了起來，臉色驟然又白了幾分。

“我倒是誰呢，大清早就來擾人清夢，原來是秦大人，聽靈漪說練某昏迷的這些天秦大人多有照看，十分感謝，不過請恕練某有傷在身，不能起來跟你見禮了！”練瑤川玩味的打量著明顯睡眠不足的秦檜，不但沒有絲毫的自責，心中還升起了一股子的暢快。

“你，你醒了?”秦檜被練瑤川的驟然起身嚇了一跳，看著練瑤川神清氣爽的模樣，哪裡像是昏迷了數天之人，如果不是披著長袍的帶子沒有束緊，露出裡面纏繞著包扎傷口的布條以及那隱約可見的傷勢，恐怕都不會相信這是一個昨夜之前還昏迷不醒之人。

要知道，秦檜昨晚被那飛刀驚的一晚上沒有睡好覺，又做了一宿的惡夢，這才在醒來後第一時間來到了練瑤川這裡，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尚在昏迷，也好確定那扔飛刀的是不是他，現在見他已經清醒，心裡不由犯起了嘀咕。

“啊，爹爹，你來了，練大哥，你怎麽不叫醒我……”兩人這般說著話，躺在裡面的秦靈漪嚶嚀一聲，翻了個身，睜開了睡眼朦朧的雙眼，一看到秦檜正站在坑下，立刻清醒了過來，隻將臉羞紅到了耳根，飛快的從炕上起身，整理了一下頭髮後，撇了一眼練瑤川後急急說道。

秦靈漪說著話，做賊心虛般地將放在一邊的黑色長袍重新的套在身上，將長袍下貼身穿的窄袖衣給罩了住，盡管這些天練瑤川一直由她照顧，但是平時也就是趴在炕頭小歇，似這般和練瑤川並排躺到塌上，還被身為養父的秦檜撞到，依舊羞得不知所措，如同做了什麽壞事被人發現了一般，心頭小鹿亂撞，一雙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好了。

“沒事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秦檜此時也顧不得去分析秦靈漪的少女心事了，看著一臉玩味神色的練瑤川，不知怎麽竟然有種心事被看透的感覺，當下露出一絲苦笑，對練瑤川點頭示意道。

“怎麽了，秦中丞該不會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夢到我找你算帳了吧！”練瑤川看著秦檜吃癟的神情，立刻覺得神清氣爽起來，不過說話的時候，還是撫著胸前包扎的傷口輕咳了幾下，似是牽動了傷勢一般。

秦檜的臉色不由的更白了一些，這一翻試探下來，不但沒有讓他放下心頭的疑惑，反而越發的疑神疑鬼起來，只是有些事他也不好挑明了去說，畢竟對此時的他來說，練瑤川究竟還是比那些金人還可靠了一些，就算對自己有些誤解，自己的養女不還不顧辛苦的照顧著他。

想到這裡，秦檜突然意識到昨晚和王氏正是說起了秦靈漪，那飛刀才破窗而入，將他們夫妻嚇的不輕，這麽一想，似乎還真是練瑤川所為，畢竟能在把守嚴密的金兵看護下潛入內院，除了練瑤川，其他人未必可以。

“咦，宋人，你醒了，躺下，我幫你檢查下傷勢！”就在秦檜想明白了過來，準備找個借口先回去的時候，先前被他關上的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轉頭望去，就見金人的醫官背負著藥箱走了進來，看到練瑤川醒來後略微一怔，意外的看了一眼後，便以那女真腔調頗重的語言吩咐了一聲。

練瑤川聞言略一思忖，便聽從了醫官的話躺了下去，醫官來到了近前，將練瑤川的長袍掀開，又將包扎傷口的布條緩緩解下，那布條之上，還浸染著血跡和一些其他顏色之物，混在一起，倒有些令人惡寒的感覺，只是等布條盡皆解開，醫官突然驚呼一聲，接著露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身形更是晃了一下後往後退了退。

秦靈漪此時早已經緩和了過來，一見醫官這樣，嚇了一跳，也忙搶步上前，看了一眼，也瞪大了雙目，接著伸手捂住了櫻口，阻止了自己的驚呼之聲，只是一雙瞪大的水靈靈的眸子裡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這怎麽可能！”秦檜將袖一斂，往前走了幾步，到了跟前，看著練瑤川身體解開布條處的傷口，突然也瞪大了雙眼，只見練瑤川腹腔的傷口結了一層紫褐色的繭，隱隱的嫩肉在那傷口之中錯落交叉，原本猙獰的傷口卻是早已不見了。

“南人，你怎麽會有這般強的恢復力，這不應該啊?”那醫官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往前湊了湊，伸手在練瑤川那結繭的傷口處按了按，然後將頭微抬，眼中迷惑神色難以掩飾，口中更是向練瑤川開口詢問道。

練瑤川在看到三人表情後也意識到了不妙，這卻也怨不得他，盡管隻讓那恢復之陣恢復了內傷，但隨著內部的傷勢痊愈，外部的傷口即便再猙獰，也無法擋住裡面傷口的結繭和新肉的生長。

“我也不知，醒來後只是感覺傷口痛癢難擋，興許是你的醫術好藥物好的原因吧！”好在練瑤川略一尋思，知道既然三人看到了，而這傷勢也依舊存在，只是痊愈的快了些，應該不會影響到自己，所以並沒有再刻意的隱瞞，只是掃了一眼醫官，不置可否地道。

“奇怪，我也醫過一些南人，身體還不如我們女真人強健！”那醫官好在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雖然疑惑不解，卻也只是皺眉說了一聲，接著，將藥箱往土炕邊上一放，取出幾個模樣怪異的瓶罐，將裡面調好的黑糊糊的藥汁塗抹到了傷口之上。

藥汁抹上，練瑤川就覺得傷口處一陣濕涼，接著陣陣的溫熱氣息傳來，似乎連那新肉初長引起的陣陣酥癢感覺都驅散了許多，頓時知道這藥官也算盡了心力，當下對其點了點頭，以示感謝，倒是醫官目不斜視，只是自顧自的將藥汁細心塗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