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在面臨死亡時,都會先從心理上崩潰,就像是趴在地上的眾人一樣,本來已經嚇得屁滾尿流在等死,忽然又發現命保住了不用去死了。在這種大喜大悲的刺激之下,幾個村民竟然帶頭歡呼手舞足蹈起來,發了瘋一樣,道:“過去啦,不用死啦,哈哈,哈哈哈”。
試想一下,一群人在墳地之前歡呼是怎樣一個畫面,反正我覺得是不太和諧。此時他們停止了祭祀,扔掉了冥幣紙錢向山下家中跑去,畢竟有命活著才是最主要的不是麽,這就是所說的人性吧。
唐雲看著眾人都下了山,獨自一人盤膝坐在山坡的一棵樹下,看著漸行漸遠的村民,看著村莊上空漸漸消失的那片紅雲,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剛剛二叔跟隨第一批人跑下山去了,因為祭祀活動婦女是不能參加的,此刻也不知道二嬸怎樣了。
想罷多時,唐雲起身準備回家,一是擔心二叔二嬸的安危,二是身後那片墳地讓他有些忌憚。唐雲抬手抓了一把樹枝想借力站起來,瞬間又把手縮了回來,一陣刺痛從指尖傳來,唐雲罵道:“娘的,原來是一棵刺槐樹”,說完他把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裡吸吮,一步三晃的向山下走跑去。
等到了家裡,看到二叔二嬸都完好無損的準備著晚飯,唐雲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了,因為他不想再一次失去身邊的親人,也許隻有失去過親人的人才會有此體會吧。
這天夜裡,人們睡的出奇的安穩,唐雲此時也覺得身心疲憊,躺下不多時便睡著了。朦朧之中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又見到了自己的父母,看到父母就站在不遠處,唐雲拚命的向父母跑去,但奇怪的是怎麽跑也無法跑到父母的身前。場景一換,突然身邊升起了陣陣白霧,霧氣中父母消失了身影,唐雲一邊四處亂跑一邊喊著爹娘。“爹,娘”忽悠一下,唐雲坐了起來,看著屋子裡的窗子,才知道原來又是一場夢。
唐雲透過窗紙看到外面已經天亮了,他穿好衣物下地推開房門,只見外面白蒙蒙一片霧氣,門前不到二十米的棗樹都看不清楚,“好大的霧啊”。
唐雲嘴裡嘀咕著,平時二叔二嬸起來的比他早啊,每天這個時候二嬸的早飯都應該做好了,怎麽今天沒動靜呢?難道昨天那一震給嚇到了?還是二叔最近喝了虎骨酒,昨晚跟二嬸他們兩個。。呸,想什麽呢,唐雲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唐雲跨過籬笆牆來到外面,白茫茫的霧氣讓他有些覺得不舒服,因為眼睛看不到太遠的距離,讓他覺得有些胸悶或者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走著走著,忽然腳下不知道什麽東西拌了他一下險些摔倒,唐雲低頭看處嚇了他一跳,這不是村東頭的那條大黃麽,這條狗平時叫的最歡,每天夜裡人都睡覺了它還不睡,怎麽死在這裡了呢?唐雲上前摸了摸,發現大黃的屍體竟然已經硬了。
唐雲心中不解,繼續向前面的霧氣中走去,但他越走越發現不對,地上開始出現了蛇的屍體,鳥的屍體,還有老鼠的屍體。。“娘的,我說今天怎麽這麽肅靜,感情這些畜生都集體自殺了啊”。。等等,剛才我說什麽,今天這麽靜?
猛然間唐雲才意識到出了問題,他轉身向院子裡跑去,來到二叔屋門前用力的敲著門,“二叔二嬸,你們在不在裡面啊”?然而,屋子裡一片寂靜,唐雲一腳踹開房門來到床前,只見二叔二嬸就那麽靜靜的躺著,從眼睛鼻子和嘴裡滲出了殷工色的血跡。“啊,啊,
為什麽,這是怎麽回事,誰能告訴我”,他瘋了一般的奔跑出去。 三炷香的時間,他跑遍了村中五十多戶人家,無一例外的每個人都是七竅流血而亡。唐雲此時跪在村口的路中間抱頭痛哭,但哭著哭著他又想起了那天的夢境,“不對,自己應該還是在做夢,對,我是在做夢”,說完,他抬起右手,看著昨天被槐樹刺傷的手指,哪裡還有什麽傷口,那手指不是完好無損的在那裡麽?果然是做夢,“哈哈,娘的,這個夢可嚇死我了”,說完,他擦掉臉上的淚水又跑回了家裡,關上房門倒頭就睡,心裡想“睡醒了就好了,這夢太特麽嚇人了”。
唐雲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屋子卻怎麽也睡不著,這真的是在夢裡麽?他反覆的問自己。不行,我得試一下才能確定,唐雲翻身起來走到了灶台前,從灶台後拿起了一把菜刀,心裡想道“如果是夢的話,這一刀下去肯定不會流血也不會疼,沒準自己就從夢裡醒了過來,對,就這麽辦”。
想好之後,唐雲對著自己的脖子就要砍下去,就在刀剛剛碰到脖子的時候,突然他又停了下來,“萬一不是做夢我不就把自己砍死了麽,我怎麽這麽傻呢,砍哪裡不好非要砍脖子呢?”他抓起菜刀,對著自己屁股就是一下。噗嗤,褲子被砍出來一道口子,一串血珠瞬間就飆了出來。“*你娘,竟然是真的”唐雲不顧屁股上的疼痛又瘋狂的哭喊起來“為什麽,為什麽都死了我還沒死,這特娘的是為什麽”,唐雲扔下菜刀又瘋跑進了外面的霧氣之中。
哭罷多時,唐雲此刻已經全身無力,靠在村口的樹下,一瞬間有千百個思緒湧上心頭。 看著這個生活了二十年的村落,想起二叔二嬸和鄉親們的慘死,唐雲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和恐懼之中。“既然都死了,我還活著有什麽意義”這是他最後的一個想法。
唐雲解開腰上的束帶想找個地方上吊,抬頭之間發現,自己靠著的就是一棵歪脖樹,心裡罵道:“自己這二十年都在困苦中度過,想不到在臨死之前卻能心想事成,賊老天,我是上輩子得罪了哪路神仙啊”。唐雲搬過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手中把束帶拋過樹乾,唐雲抓住束帶兩端打了個死結,試了一下高度,竟然剛剛好。
唐雲用絕望的眼神看著霧氣中死氣沉沉的村落,哀莫大於心死,心都死了難倒我還怕死麽?但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唐雲還是鼓勵了一下自己,道:“爹,娘,二叔,二嬸,鄉親們,大黃狗,我唐雲來了”,最後這一句話唐雲是喊出來的,隨後他把頭伸進了束帶裡,閉上雙眼,猛的一下蹬開了腳下的石頭。
很多人不知道上吊是個什麽滋味,我也不知道,但看著唐雲兩眼上翻手刨腳蹬的造型,估計不太好受。
紅塵白浪兩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處隨緣延歲月,終身安分度時光。
話音落處,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從南邊的霧氣中走來,等走近了才看清楚相貌,原來是一個老道士。只見道士身上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破舊道袍,右手持著一杆浮塵,左手抱著肩膀看著唐雲手刨腳蹬的造型在那裡笑道:“年輕人,死的滋味不好受吧,但看你這麽認真的份上,貧道也隻好成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