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只聽台下的馮德麟對羅信言道:
“此地徒手武鬥是不管你用何種武功的,卻只有一個規矩,只要是出了你腳下白圈便是算輸了。”
羅信朝著四周地上看去,只見地上沙土撒著的那一圈白色沙粉,一端到另一端,直徑距離約是二丈有余。羅信心下尋思:
“這比武之法倒也是奇怪得很,猶如那困獸之鬥。相較於這大塊頭,我身體也是太過於單薄,絕不可能力取。若是有地方可以與之周旋,倒也不怕這廝持巨力耍橫。只是如今被限定了活動區域,豈不正如被甕中捉鱉一般?
羅信正尋思著如何與他武鬥,只見那名陀僧卻已經在那裡做起了熱身,只見他兩腿扒開,一腿撐地,一腿卻高高抬起,然後順勢如釋千斤一般落到了地上。此處擂台雖是石塊,沙泥壘成的,按理說吸震能力應是不錯的。但擂台下的幾人卻也能感覺得到他這每次腿腳落地,這擂台上下便要晃蕩一番。
羅信見狀便繼續想到:
“此人蠻力十足,重如千鈞,絕非尋常借力打力之法可以勝他的。對了......此人體型肥碩,重心必然是會有些不穩的,因此其膝部應是一處軟肋。但若是要觸及其膝部,則必是要近其身的。”
羅信此時腦海之中浮現的便是日前在保和殿上,張憲周大戰王金鉤時的那一幕。當時那王金鉤也似這廝一般以蠻力致勝,張憲周當時便是久攻不下,最後卻反而落了個被動,被那王金鉤一把抱住後摔了出去。如此看來,這廝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套路。而當時張憲周在保和殿上還不曾被設了這許多限制,而且這廝比那王金鉤可謂是大巫見小巫,的確是難以對付。
羅信在擂台上繼續回憶著當時保和殿的情景,若是當時是我去與王金鉤武鬥,又該是個什麽景象?那王金鉤並非每次都會施展全力,身子重心也是壓得極低,似乎是一直在伺機抓那張憲周,可謂是一直處於以逸待勞的狀態。如此看來,若是持久與之對戰,多半會有被抓的風險,到了那時恐怕就要大告不妙了。倒不如......
羅信心下此時已經擬定了主意,卻聽他對著那大肚陀子喊道:
“我知你這廝的玩法,我也不與你多費工夫,便一把定勝負如何?”
只聽那大肚陀子一開口,原來是個東洋人的口音,狠狠說道:
“如何玩法,你倒是說說看?”
羅信指了指擂台中心處“我們便站在這裡,我不動,你也不動,大家互用雙手如此推搡一番,誰的腳先動了,便算誰輸!”
那大肚陀子一聽羅信此言,發出了一陣低沉又粗邁的笑聲,接著說道:
“小子!你這是自尋死路哇!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你那身板,莫說是推搡,我便是輕輕一碰,你都得彈下擂台邊去。你們中國人那詞怎麽說來著?......啊,對了,‘螳臂當車’,說得就是你這種人吧!”
說罷,此人又是發出一陣似悶鍾一般的笑聲。羅信聽著胖陀子的笑聲,也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羅信這一笑,卻把那胖駝子給愣住了。對羅信說道:
“小子,你這自己尋了死路,如何還笑得如此猖狂!”
羅信卻對他輕蔑的笑著回答道:
“呵呵,當年我師傅曾經與我說過,這東洋人有一種格鬥術,稱之為‘相撲’。我師傅曾經與我言道,這種武術甚是粗鄙,無甚套路可言,一昧便是強推硬頂。就好似那蠻牛一般,只是一副人肉鎧甲,
既不輕便靈活,也無變化多端。如今我讓了你三分,你當感謝我才是,你卻毫不知恥。還要笑我是‘螳臂當車’。殊不知光你這一身的蠻力,我便是動上一動,你便是要輸的。真真不知是誰在那裡螳臂當車!” 原來,此人正是倭國的相撲手,這倭國的相撲術其實也是由來已久,尤其是在此前的江戶時代,相撲手一直是深受當時民眾的尊崇。但是自從這倭國在幾十年前發生了倒幕運動,薩摩藩與長州藩一同聯合了其他幾個藩主,推翻了德川幕府的統治後。明治天皇便順理成章的執掌著國內的朝政。從此時開始,倭國在明治天皇的倡議之下,便是如饑似渴的向西方國家學習起來,更是揚言非要做到“通盤西化”不可。甚至為了追求所謂的文明開化,連同自身的許多傳統都一並給禁止了。這相撲手便是由那時起在倭國不再受人待見,常常被人譏笑為“裸體的莽夫”。
於是在十幾年前,倭國更是頒發了一項“裸體禁止令”,從此相撲手們便更加難以為繼。這名倭國的相撲手便是如此,自覺得在國內沒了營生,便是漂洋過海投奔到了此地。剛來到了旅順,卻被那馮德麟一眼相中,招入了麾下竟給他當起了一名保鏢,為了掩人耳目,便將他裝扮成了像那花和尚一般。
而這羅信這席話也正正當當的惹怒了這名相撲手,他原本在倭國便已經是落下了個“百無一用”的名聲,如今更是好似被自家國人趕出來的一般。而如今在異國他鄉卻還受了如此大辱,他又會如何不怒?於是對著羅信便是一頓怒吼:
“來吧!有種的就別站在那裡說廢話!比一比便可知道了真章!”
於是羅信與那相撲手一同走近擂台中央,在擂台中央,這羅信擺開了一個架勢,只見他將一條腿往身後誇了一個身位的距離,並撐在了地上。腳跟、膝蓋、臀部三位一體,乍一看,便一道工整的圓形。而另一條腿則呈了個半屈狀迎著那名相撲手。那名相撲手則只是將身子微微前傾。兩人將雙手都挪至了對方胸前,相撲手想著這對手身板如此單薄,如何能經得起這四五百斤的重力。
但是他同時也素聞在中國有一門專門以柔克剛,借力打力的功夫。因此剛一開始也沒使上全力,深怕這羅信有詐。只是用了二三成的力氣推了上去。卻不曾想,這羅信竟然承住了他的勁力!
而這羅信此時也是一驚,但見這相撲手的身子也只是那麽略微往前一傾,羅信卻已經好似撐著一座石墩一般沉重。 羅信後腳抓地,前腿屈膝,乃是使出了一招千斤墜。
原來這羅信之所以前腿屈膝,便是要放低了身段,引誘這相撲手逐步將重力壓將上來。而羅信則靠著延伸出去的後腿與地面呈一角度後,便可牢牢抓住地面而紋絲不動。這相撲手壓得越沉,則羅信便可抓得越緊。羅信此時等於是向著他的全身去借力抗著那相撲手的千鈞體重。
這相撲手見這羅信竟然被他這勁道推得卻是紋絲不動,的確也是有些慌了。此時,卻聽這羅信繼續嘲諷道:
“呵......我道......這相撲手長......的這身肉卻有多沉......也不過如此而已!”
羅信雖是如此說道,他自己卻是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卻是支撐不了多久了。這相撲手卻並不知這羅信虛實,聽得此言,果然是勃然大怒,便是準備施展全力,一股腦的將這羅信給頂飛出去。於是突然利用全身的重力加大了勁道。
此時,羅信卻在手腳之間也感知到了對手突然又加了勁道,便將頂在相撲手胸前的那隻手突然往後一卸,右肩也往後一收,左掌則施了反力卻將那相撲手的右手關節給鎖了起來。
那相撲手只是剛一用勁,卻是被羅信的這一手腳的變化給卸了個精光。猝不及防之下便失了重心,竟然不由自主的腿腳往前邁了一步。而羅信哪會放過如此機會,只見這羅信卻是用前膝頂著了相撲手的膝腿。這相撲手原本重心便已經不穩,再被這羅信那麽一絆,非但腿腳皆飛了出去,卻是連這一身的肉也是翻身重重的摔在了沙土擂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