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城乃揚州城上遊最大的城市,是內陸往揚州城再出海的必經之道,重要性僅次於揚州,這欠的當然是貫通南北的大運河。
城內景色別致,河道縱橫,以百計的石拱橋架設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高低錯落的民居鱗次櫛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橋、屋渾成一體,一派恬靜、純樸的水城風光,柔情似水。
一白衣女身後跟著兩個混混樣子的青年,從鄉間的芬芳小路混到城內。
“陵少心不在焉的想什麽呢怎麽老盯著那惡婆娘的屁股啊,嘻嘻...”寇仲余光打量前方搖曳生姿綽約倩影,臉上笑嘻嘻的。
徐子陵長相不凡,雙目長而精靈,鼻正梁高,額角寬闊,嘴角掛著一絲陽光般的笑意。雖然衣著樸素,但周身透著靈氣,令人見之難忘。
徐子陵顯是給他說破心事,沒有作聲。
寇仲挨到他旁,貼著他肩頭道:“一世人兩兄弟,小陵你不是愛上了她吧?“
徐子陵曬道:“真是去你的娘,她的年紀至少可作我半個親娘,而且正如她所說,我們連和她論交的資格都沒有。只是心中奇怪,你這混帳家夥一向最愛看標致的妞兒,這婆娘比我們以前見過的任何妞兒都要美,為何你總是要迫她走呢?她表面凶巴巴的,但對我們著實不錯,否則也不會把我們送到丹陽城來。“
“我只是為了我們的前途作想,正因這惡婆娘美得厲害,我們和她又曾有過肌膚之親,所以才要特別提防。”
寇仲比他大上一歲,但卻矮了他半寸,肩寬膊厚,頗為粗壯。
他雖欠了徐子陵的俊秀,但方面大耳,輪廓中充滿北地男兒氣概的強悍味道,神態漫不在乎的,非常引人;眼神深邃靈動,更決不遜於徐子陵,使人感到此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大丈夫以功業為重,尤其我們功業未成,更忌迷戀美色,以致壯志消沉……嘿!你在笑甚麽……,哈……”
寇仲充滿陽剛的臉頰上浮現威嚴與堅決,但下一秒就被徐子陵的嬉鬧給赫然瓦解,變為了一副嬉皮笑臉之色。
傅君婥冷目回頭一望,寇仲與徐子陵兩人極為默契的選擇閉嘴。
三人登上一間酒樓的二樓,坐了臨窗的一張桌子,點了菜肴。
十多張台子,一半坐滿了人,其中一桌有一位衣飾華貴,一看便知是有身分地位的年青貴族公子,頻頻朝白衣女望來,顯是被她的美色震懾。
寇仲與徐子陵雖與傅君油腔滑調的談笑,但都注意到了身後那貴公子對傅君婥炙熱的目光,心中不禁憤慨與自卑。
傅君婥同樣注意到了身後公子對他熱意,待填飽五髒廟後,冷目一閃,立刻結帳走人,卻未料到直接被那名走了的貴公子付了錢。
她掏出一貫五銖錢,擲在台上,冷然道,“我不須別人給我結帳,快拿去!“
雙龍心中大為惡婆娘的行為叫好,不料三人行至江邊卻看到一副奇異景象。
傅君婥目光掠過城外碼頭旁泊著的大小船隻,自言自語道:“為何這麽多船由西駛回來,卻不見有船往西開去?“
兩人定神一看,均覺有異。
碼頭上聚滿等船的人,正議論紛紛。
一把柔和好聽的聲音在三人身旁響起道:“敢問這位姑娘和兩位小兄弟,是否在等船呢?“
寇仲這時與徐子陵往來人望去,正是剛才在酒樓上不斷對白衣女行注目禮,後來又給他們結了帳的公子。
此君確是長得瀟灑英俊、風度翩翩,比徐子陵要高了半個頭,卻絲亳沒有文弱之態,脊直肩張,雖是文士打扮,卻予人深諳武功的感覺。
傅君婥頭也不回道:“我們的事,不用你理!“
那公子絲毫不以為忤,一揖到底道:“唐突佳人,我宋師道先此謝罪。在下本不敢冒昧打擾,只是見姑娘似是對江船紛紛折返之事,似有不解,故鬥膽來相詢,絕無其它意思。“
傅君婥冷冷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冷道:“說吧。”
宋師道受寵若驚,大喜道:“原因是東海李子通的義軍,剛渡過淮水,與杜伏威結成聯盟,大破隋師,並派出一軍,南來直迫歷陽。若歷陽被攻,長江水路交通勢被截斷,所以現在人人都采觀望態度,看清楚情況始敢往西去。“
傅君婥沉聲不語,宋師道又道:“當今天下豪雄割據,北有瓦崗翟讓,李密,河北秦川,竇建德等豪雄,南方有李子通,杜伏威,輔公祏等群雄,世道兵荒馬亂,姑娘若不嫌棄,可乘坐在下之船,保證縱使遇上賊兵,亦不會受到驚擾。”
傅君婥淡然道:“看你這麽大的口氣,連天下群雄都不放在眼裡,看來是有些門道了?”
宋師道正容道,“在下怎敢在姑娘面前班門弄斧,只是寒家尚算薄有聲名,只要在船上掛上家旗,道上朋友總會賣點面子吧了。“
聽到這裡,連寇徐兩人亦不得不讚這家夥說話得體,不亢不卑,恰到好處。
傅君婥有些意動,寇仲察言觀色是個好手,立刻說道:“我和小陵可以走陸路。”
這倒反而促使傅君婥上船,寇仲鬧起了情緒馬上就被傅君婥給鎮壓了,提起兩人如同抓著小雞仔一樣上了船。
宋師道一頭霧水,但想到佳人上船總是有獻殷勤的時候,大喜追去。
麗日懸空。
陳銳在揚州附近待了近一個月,不是為了兩小強,而是在畫揚州堪輿地圖。
這是極為重要的,就不舉例什麽孫子兵法等等講地利對於作戰的重要性了。
遠的不說,就言當今裴矩的《西域圖志》就可以當做軍事堪輿地圖和百科全書,若是隋朝若要舉兵西域就首先就要參考裴矩的《西域圖志》,將其當做方略來用。
除了東方,西方名帝拿破侖同樣喜歡畫地圖,說是癡迷也不過為過,他年輕時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將這個地方的地形勾繪出來。
機會是給又準備的人的,後來拿破侖事跡眾人皆知。
陳銳所作堪輿地圖並不是簡單的圖畫,而是囊括揚州地勢,輿地要塞,水戰江防,礦脈資源,風土人情等等要素,可惜沒有弄到具體揚州兵力分布聚群。
而之所以花費如此大力氣,是因為揚州地利極為重要,他日必將成為天下必爭之地。
數數這裡的豪雄勢力,未來楊廣算一個,宇文閥同樣算一個,還有身馬上攻陷厲陽杜伏威也算,佔據海陵的李子通也算,其余小勢力不計其數。
長江水勢浪潮滾滾,江面上呈現一線排開的水船蔚為壯觀,可惜卻沒有一條大船停靠在岸。
想要渡江,自然難不倒他,可他沒什麽興趣耗費內力在眾人眼前表演一段一葦渡江。
“可惜,沒船啊!”
陳銳哀聲歎口氣,舉目四望而去,江面上出現四艘艨艟啟碇起航,逆流西上。
那四艘艨艟甲板上樓起三層,高達八丈,每條船上布有亭台樓閣極為豪奢,空間也足以容納數百人,而且見之上面風帆搖動,旗幟上掛著碩大的宋字,陳銳便心中有數了。
“宋閥之人,某要搭船,請行個方便。”
雷音滾滾,將江面的水勢拍打的愈發湍急如怒。
船上宋師道正接待傅君婥三人觀景,言語殷勤,但此時雷音聚波成束襲來,震的人耳朵生疼。
傅君婥以為宇文化骨再次殺來,臉色不由一變,這其中變化被宋師道看了個正著,吩咐左右將巨艦加速。
陳銳看見其狀況不由一笑,旋即力發而至,身形劈波斬浪,好似利箭穿雲在後方引起數丈高的尾炎浪花。
“宋閥,不過如此,倒叫我有幾分失望。”
不消片刻,甲板赫然站著一位豐神如玉,眼眸含笑的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