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劍勝有劍,無招勝有招!”
“料敵先機,後發製人!”
獨孤鳳喃喃自語,反覆咀嚼,好似在這些話語當中打開了一扇嶄新大門,若是踏入進去,劍道可期,若是行錯踏錯,恐怕就會萬劫不複,永遠難走出來。
這無甚可猶豫,可白白浪費心力卻頗為不值。
面前不正有個能指點她的人嗎?獨孤鳳回過神來,不過眼前又哪有什麽人影。
天色入夜,洛陽城內燈火通明,商鋪林立中店前都掛滿著大大小小的燈籠,沒有任何新年的氣息,不過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花團錦簇,方為帝都顏色。
陳銳好似漫無目的一樣,緩緩遊走在每處的大街小巷中,哪怕數不清的暗探秘諜不時左右跟隨,心情悠然,沒有任何變化。
“洛陽王世充,獨孤閥已經來了,下一個又是那方勢力?”
“怎麽我來看看好友也是不行的嗎?”
淡淡輕笑回蕩在長街禦道中,聲音極富磁性,像是小酌時那種微醺感覺。
“看我當然行,無論你是自己,還是你背後,亦或是魔門?”
陳銳的聲音低沉卻透出一股無可比擬的強大自信,哪怕是一位沒有武功的普通人都決計聽得出來,也會為之動容。
而今,他自有這種橫擊天下的實力。
擁兵十數萬,佔據河北全境,挾製北上關貿出口,且背靠幽州,十萬驍騎枕戈以待,如此勢力,一聲令下,足以叫天下震顫。
王世充坐困洛陽,瓦崗三面受敵,李閥勢頭消減,北地當中唯有陳銳冀北軍笑傲,北控幽州,南據虎牢,威臨河洛。
如今,他已一躍成為天下最強的起義軍。
以前,江湖中人還可閉著眼睛忽略,暗罵聲北地蠻子,可現在陳銳的兵鋒盛凌天下,無論自身是否喜歡,唯有捏著鼻子認下去。
這也是無數勢力見陳銳來至洛陽而紛至遝來的根本原因。
洛陽烈火烹油,近乎孤城,王世充欲結盟而解除危機,獨孤閥日漸式微,欲投靠而附龍而上,魔門勢大,派系眾多,對陳銳就是屬於捏著鼻子認的那種,他們目的不知,可派候希白前來同樣可視作一種試探。
凡此種種,皆因一字。
“勢!”
法家有法術勢三言,為帝王要學。
亂世之景,禮樂崩壞,各行亂法,術既見縱橫天下,也可見於生活細處,而勢,勝眾之資也。
陳銳大勢已成,所以不可阻擋!
“此身孑然,不為其他!”
候希白身形挺立,氣度從容,面對氣勢逼人的言語就仿佛一陣風一般,隨意飄走,無所定型,是故陳銳從言語中也找不到什麽漏洞。
“難道你我就這樣站在長街上飲盡西北風嗎?”
“倒是我的過錯,請羅兄小酌賠罪如何?”
多情公子相召,來的地方自然是青樓紅坊。
曼清院不愧為洛陽最具規模的青樓,設計更是別具特色。
曼清院由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廣闊達五十丈的園地。
重樓每層均置有十多個廂房,面向園地的一方開有窗隔露台,令廂房內的人可對中園一覽無遺。
比之南方的建築,曼清院明顯是以規模宏大,豪華富麗見勝。特別與江南一帶淡雅樸素、精致靈秀的宅園迥然有異。
雖以樓房為主體,但實質上卻以中園為靈魂,把裡外的空間結合為一個整體,
以有限的空間創造出無限的意境。 重樓向中園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強了中園的空間感,更使四座重樓進一步連接在一起。
雅間內,天南地北的珍饈擺滿桌上,酒水也是花間派百年窖藏,可房間內卻唯有陳銳與候希白兩人。
陳銳輕捏白玉瓷骨杯:“你我兩人飲酒,卻也沒什麽樂趣,聽聞花間風流,候兄應有‘私藏’,不妨叫些出來。”
候希白微笑,紙扇輕敲案桌,片刻後,便有數位舞女入內,各個模樣可人,花魁之姿,最為奇特每一位身上散發特有勾人媚意。
“今我長白王簿豪宴賓客,特請尚秀芳大家中苑一曲歌舞,各路豪傑有意者皆可來觀!”
滾滾聲浪襲來,拍打門弦一震,也穿透了曼青院的每位客人的耳朵。
這種聲音對於青樓中正在歡好衝刺的客人簡直就是災難,正怒不可遏欲噴口而出時,尚秀芳這三個字進入耳中就立時安靜下來,仿佛擁有魔力一樣。
而來到雅間的舞女聽聞這個名字有些扭捏,連優美的舞姿看上去也放不開手腳一樣。
陳銳卻好似充耳不聞,飲下一口酒,緩聲道:“曼青院也是魔門?”
候希白歎口氣:“瞞不過羅兄,陰癸派外院而已。”
“陰癸派倒是厲害,這樣下去情報網恐怕遍及天下。”
“厲害?有何厲害之處?自相殘殺,奸淫擄掠,陰謀背叛....那些魔門當中還乾的少嗎?”
當下,候希白滿飲一杯,酒杯深嵌案台之中,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尚秀芳大家即將歌舞,我王簿也多謝各位賞光!”
陳銳沒有興趣聽著院外的聲音,掃一眼一反常態的候希白,心中搖頭,恐怕他二人或許友盡。
“我曾想過候兄為自己而來,也曾想過你為石之軒而來,亦想過你為魔門前途而來,萬萬沒有料到你為師妃暄而來,令我意外之余,也使我頗覺好笑。”
候希白很是尷尬,沒有想到話還未說出口,已被陳銳猜中心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追求不是你這樣追求的!”
“你是魔門中人,師父是邪王,自己從頭到腳無處不烙印魔門底色,可乾的卻是佛門之事,就差沒有削發了,我若是石之軒早就被你氣死了。”
候希白沉聲道:“羅兄對妃暄怨念頗深,我心知也,可妃暄心懷天下,非你你心中所想。”
陳銳看著這位英俊風流的男子,輕笑問道:“言必稱妃暄,但我倒是想問一問,你紙扇中將她入畫?可觸摸過她的肌膚,她的....她又如何待你,言語,眼神....”
“妃暄天人之姿,難以入畫,她如幽蘭聖潔,怎能與俗物相比,若得一言,此生足矣, 何須其它?”候希白眼色似有懷戀。
“江山如畫,美女如雲,情若生起,收入身前何妨?”
陳銳笑了笑,但隨即話鋒一轉,目含冷光:“慈航靜齋,慈航妓齋而已,師妃暄與外面的尚秀芳又有何異同?我看還有所不如,若我得天下,你信不信師妃暄定當脫光衣物,自薦枕席?“
“當然自薦枕席時,恐怕還是一副以身飼魔,為天下犧牲的大義凜然樣子!”
候希白臉色充血,雙目赤紅,怒發衝冠,可陳銳仍未停歇:“一副為天下的樣子給誰看?師妃暄,若入后宮,可咀之嚼之,烹之殺之,鞭之騎之,或焚琴煮鶴,或嫋嫋娉婷!”
話語輕吐間,陳銳周身氣勢如淵,沒有一點逍遙世間的武道大宗師模樣,反而像是手操天下權柄,言斷生死的帝王,嚇得一群舞女宛若鵪鶉,畏縮不敢抬眼。
言語如刀似劍,句句戳中候希白心,可陳銳怎會收師妃暄?
“汝不當人子,更非明主!”
候希白鋼牙咬碎,奮力衝破周身滔天的威壓,話語吼出。
陳銳並無怒火,搖搖頭:“鬼迷心竅!”
話落,候希白身形如電倒飛出去,重重砸破牆壁,滿頭是血,可終究未死,畢竟兩人相交甚久,陳銳倒沒有那麽無情,只是感歎身邊又少了一個可以喝酒的朋友。
就在候希白倒飛時候,窗外又傳來聲音:“我長白王簿....”
“有完沒完,恬躁!”
陳銳手腕一動,一道凝如實質的掌勁透窗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