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碧綠蒼山之中淙淙流出的山泉水聲,泉水清澈見底,底下是細細的鵝卵石,走上前,一股陰涼撲面。
陳銳沒管白衣已經沾了些露水,隻用雙手鞠一捧山泉水,先是滋潤嘴角微微開裂的嘴唇,很甜,泉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的舒爽仿佛打開陳銳肌膚上的所有毛孔。
這幾日,陳銳都是以野果和山水清泉度日,他在苦修。
他想拋棄浮華外物,去感受刀道,在他看來每一個劍客刀客成長都有不同的經歷,有的如阿飛,傅紅雪躲在深山密林之中每時每刻不停練劍練刀,一朝出山天下驚,還有如同西門吹雪,葉孤城,冷酷無情,矢志於劍,誠於劍,就連殺人也必須要沐浴焚香齋戒,還有如同獨孤求敗,風清揚,少年河朔爭雄,江湖任俠,中年後便與世隔絕,不問世事,神龍見首不見尾。
陳銳只是一個凡人,並沒有多聰明,但是他懂得總結。
那些舉世無雙的劍手,刀客都誠於劍,誠於刀,他們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在沉澱數十年的底蘊中最終厚積薄發,超凡入聖。
底蘊。
陳銳不缺,他先是來到錦衣衛世界,便練刀十年,一年前更是得到了八大門派各路劍招刀法,還有雄霸天下,阿鼻道三刀這種絕世刀招,底蘊這東西他不缺。
唯沉澱與誠!
陳銳缺的是這兩個,沉澱還好說,時間問題,但是誠他注定做不到,陳銳身上身負多種武學,注定做不到心誠於刀劍,但是做不到不代表不能嘗試。
東瀛磨刀之旅,以戰養戰,便是他沉澱自身,心誠於刀的過程。
目前想來,自踏上東瀛土地,陳銳刀下已經添了十一條亡魂,而現在陳銳的目的是江戶。
江戶。
這時東瀛數一數二大大城,但是身處江戶時代,即便是這種城市也難難免受到戰火襲擾,城中隨處可見流離失所的的難民,骨瘦如柴沿街乞討,叫賣,買的卻是自己的孩子或者妻子。
“滾開!”
馬蹄聲疾,由遠而進,數騎急速奔馳鬧市之中,馬上是幾名錦衣武士,肆意狂笑揮鞭抽向兩邊擋行難民。
馬上的武士都是統一黑白武士服裝,腰間配一把武士刀,幾人眼神銳利,目露凶光,嘴角的弧度十分誇張,看著周圍難民像是快意到癲狂。
為首是一名是一名瞎子,準確說是是一隻獨眼武士,瞎眼的眼睛戴著錢幣狀的眼罩,另一隻眼睛眯眼,但其中鋒芒隱現,像是山林中擇人而噬毒蛇,其人樣貌普通,但氣質陰厲,配上一隻獨眼更顯面色恐怖。
“八嘎!”
街道暗處有幾名武士看到此情此景,無不憤怒,手按武士刀,欲拔刀而出。
“冷靜,瀧澤一郎,不要輕舉妄動,伊賀流和新陰流的戰端不能由我們開啟!”
“可是?”
一名腳踩木屐的翩翩青年目光噴火,太刀已經拔出了半截。
“沒有可是,他們是柳生新陰派的弟子,目前柳生新陰派和伊賀派同為幕府手下,我們不能戰鬥,而且柳生家住是江戶第一家族,實力上不比我們伊賀派要弱,不能輕易動手。”
“還有你看到那個為首的獨眼武士沒有,他是柳生旦馬守的長子柳生十兵衛,他的劍術柳生新陰流真傳,我們很難勝過他們。”
段天涯看著小林正,強忍怒火,將手中武士刀生生按了下去。
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義父製倭的計劃他必須忍下去。
現在段天涯來到東瀛學藝五年,盡管已經是伊賀派的精英弟子,但是他在東瀛還有太多忍術,劍術沒有學過。
當初,段天涯被鐵膽神侯收養為義子,留在身邊細心栽培,奈何大明沿海屢有倭寇犯境,段天涯被朱無視派去東瀛學藝,目的就是為了令他了解並學習東瀛各大武功忍術,做到知己知彼,製服倭寇。
來到東瀛,段天涯先是憑借鐵膽神侯給的引薦信,成功拜入伊賀派學習各種忍術,接著又憑借伊賀派舉薦拜入東瀛三大上忍之首的佐藤吉之助門下。
今日,他是奉佐藤吉之助之命,以伊賀派身份來祝賀柳生新陰流之主柳生但馬守五十生辰,不料今天發生這種事情。
身在東瀛多年,他對柳生新陰流和伊賀派之間的齷蹉也有些了解,無非是同在幕府為臣,爭搶那些功名利祿罷了,而今這殘酷卻撥開在他眼前。
柳生十兵衛騎在馬上,冷眼掃視街道各處的難民,道:“作為柳生新陰派大日子,各地的武士豪傑都會來為我父親祝賀,所以我不想在我父親的壽辰中看到這些難民,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這一天之內這些難民必須消失。”
不遠處,一襲白衣自南而來,和煦微風能吹動青年身上的風塵,卻吹不走青年的倦容。
一個人能在一月之內腳步行走千裡,就足以自豪一生,更別說青年一路淌血而來。
陳銳眉眼一挑,疲倦中露出一絲精光,喃喃道:“江戶到了。”
陳銳腳步微沉,走的有些緩慢,卻很穩健,堅毅的臉龐雖有風塵,但仿若天地間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段天涯眼神微縮,暗叫不好,他是第一個見到陳銳的人,因為那中原特有的服飾,一輩子他也忘不了,而且這幾年為了行走方便,他都是穿著東瀛服裝,但他心中無時無刻不想回中原,正衣冠。
段天涯心中焦急,因為他發現了,柳生十兵衛自然也會發現,但是現在東瀛十分仇恨中原,恐怕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青年會遭遇不測,不知不覺中手又搭上了武士刀。
不僅柳生十兵衛發現,伊賀派弟子也在暗中發現陳銳這個中原之人,無論從是服飾,發髻,還有身形,陳銳都和東瀛有很大區別,但是他們都不一而同選擇對陳銳拔刀。
“是中原人!十兵衛大人怎麽辦。”
“殺了他,哈哈,把他剖心。”
“我們可以先不急殺了他,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在他身上砍一刀,讓他慢慢死亡.......”
“噅噢,噅噢,噅噢。”
柳生十兵衛一群五人都高舉太刀,像是舉辦儀式一般,十兵衛右手按住長刀欲拔,嘴角上揚,眼神噬人,這是他的獵物。
陳銳聽不懂嘰裡咕嚕的獸語,抬眼望去,一群智障舉刀而舞,他神色不耐,就像一群蒼蠅嗡嗡煩人。
“住手!”
一聲斷喝,將暗處伊賀派藏身木板震的粉碎,也震住了柳生十兵衛和他身旁的伊賀忍者,伊賀派忍者大驚沒想到瀧澤一郎隱藏了實力,紛紛側目。
段天涯完全不能忍受有同胞在他面前被人殺死,他知道落到柳生家族中,這白衣青年肯定生不如死。
鏗!
段天涯眼神異常堅定,手中伊賀忍刀赫然拔出。
為大明子民而死,心之所向,只是沒有完成義父任務,心中愧疚,但段天涯相信他義父鐵膽神侯會支持他的做法。
“這裡是江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先走,我掩護你!”
段天涯見陳銳茫然不知日語,又用漢語給他講了一遍。
“有趣。”
陳銳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