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淵好古,但所謂的八十壽宴卻非傳統的壽宴,而是采用類似西式生辰的露天形式。
露天長街上,兩排皆是餐桌,上面擺放東西方各類菜式佳肴,都可以方便各自食用,若是嫌棄麻煩,也可叫餐桌旁的禮貌侍者服侍。
陳銳來的有些稍晚,兩手也是空空,可見他的涼薄與放肆。
他環顧四周,布置極簡,滿目碧綠風光,遠處白色的梁柱之上綴滿了各色的鮮花,清風拂動,遼闊的碧波湖水蕩漾出淡淡波紋,微風裹挾著湖水的濕意和鮮花的芳香撲面,叫人神清氣爽。
在這種美而玄妙環境之下,來客雖多,但皆被這片開闊空間容納,成為天地的一景,哪怕是眾人談笑晏晏,隨意拾起露天白色餐桌上的食物,都顯得十分優雅,仿佛每一位都是雅士,倒頗有古人流觴曲水的韻味。
古意在外不在內,這天然之景,配合極簡布置,別有一番滋味可以細細咀嚼。
就像這裡的來客,每一位都是有頭有臉的豪客權貴,見過景致無數,但也這裡所吸引,感覺的氣氛,下意識自身也會配合做些舉動出來。
寓情於景,在所難免,蘇繼紅倒是會布置。
陳銳暗自讚歎,蘇淵的春風得意園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裡也可算是風景宜人的好去處,至於傳說中他說的“依山傍水,虎踞龍盤”的氣象,他看不出來,也不置可否。
虎如何?龍又如何?
他手上的沾染的龍虎血還少嗎?
陳銳在餐桌上拾起一餐盤,乳白的泛起光澤,摸起來卻很細膩抓手,應該是江南窯廠古法秘製而成,細微處見富貴風韻,看來這蘇家倒也沒了那暴發戶狀態。
他想起這些,嘴角帶起一絲笑意,從餐桌旁選了幾樣食物,又叫侍者拿了杯紅酒,然後徑直走向那叫觀瀾海閣的亭子。
像他這樣的做派的,來客當中並無多少,不過也沒人阻攔或是投以異樣眼光,唯有他拿著食物走向亭中,不少人瞳孔驟然微縮。
真不知是朽木而不自知,還是膽大包天,竟然走上蘇家老爺子才能踏入的亭子。
陳銳沒有理會任何人的心中想法,獨自慢慢的咀嚼起來,不時還舉起高腳杯飲下一口紅酒,再欣賞碧波蕩漾的風光,好不恣意。
一名保鏢小步急促跑來,在位須發皆白的老頭邊耳語幾句,蘇淵雙目一亮,笑道:“好膽魄,敢上我的亭子吃喝。小紅一起去看看。”
陳銳依然故我,即便是看到蘇繼紅牽著蘇淵趕來,他也沒有動搖,連站起身來的想法都沒有。
他並不想去見他們,他隻好讓他們來見他。
蘇淵見到陳銳毫無動身行禮的念頭,目光微凝,隨即哈哈朗聲笑道:“好膽魄,這才是我蘇家的好兒郎。”
蘇繼紅目光莫名戲謔的凝視陳銳,好似要將他看透一般,她心知他爺爺蘇淵好古,極為重視禮儀規矩,而這也導致他的四個兒子從小就十分懼怕他,哪怕是她二叔貴為少將,在軍中有剛毅果斷的美稱,但內心對老父這份恐懼也沒減弱多少。
陳銳輕撚酒杯,淡淡笑道:“沒啥膽魄,而且糾正一點,我姓陳,今日上來也並非給老太爺賀壽,估計也並不需要我賀壽,就是想問一問,你們蘇家想幹嘛?”
蘇淵目光如陰鷲,死死盯著陳銳,但就是這樣,他的臉上還是笑意連連,絲毫不將他放在心上,灑脫動作間流露出來的比他這個老古董還重的上位者威勢,令他也感到心驚膽寒。
威勢這東西說來玄妙,但擁有者無一不是手操權柄者,身懷富貴者,若是平凡出身的武夫在他眼中也多半是煞氣,而非威勢。
蘇淵在觀察他,他同樣在觀察他,他說出如此直白的冒犯之語,那老頭還能忍受,可以說養氣功夫練到家了。
“陳銳我無意打探你獲得了什麽機緣,不過你自小被我三子收養,這份香火情不知道你認不認?”
見他打氣感情牌,陳銳點點頭,凝聲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他百丈。人欺我一時,我欺他一世。”
“香火情我認,但卻非對你們這群苟延殘喘之輩,蘇崇德夫婦育我成長,此恩,我自當報之,但他們卻已故,那蘇靈韻我必定護她一生,同時若沒查錯的話,當初是你將你三子蘇崇德趕出家門的。”
“前段時間,你們要的可不止我一個人所獲的遺產,還有我妹妹蘇靈韻的,呵呵”
蘇淵臉色一僵,怒意隱發,這般被指著鼻子罵,他自四十歲後從未有過,就連他兒子蘇崇武也不敢這樣對他,“當初,爭奪遺產,我和崇武可沒有出現,若非這樣你的遺產還能留到今日。”
“若你氣不過,我可以讓他們給你賠罪如何?,”
“而且蘇家當中我最為看好小紅,她和你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若是你入蘇家,我可以做主將她許配給你,如何?”
一旁的安靜的蘇繼紅並未惱怒,反而帶著吃吃的笑意望著陳銳,好似嬌羞牡丹一般。
陳銳瞥了眼蘇繼紅,暗想這鬼樣子做給誰看,明著是笑,暗地中一股莫名神異的力量卻在死命的向他圍攻,雖不致命,但仿佛能誘惑將他心底想法訴說出去,可惜卻被他的靈力抵禦而不能滲透。
這老家夥雖人老成精,但論手段在他眼中都不比擁有讀心異能蘇繼紅厲害。
蘇淵想想家族基業,還是隱忍下來,不過卻被陳銳嘲諷道:“一塊遮羞布而已,還要拿出來炫耀?而且老而不知羞,買孫女而求榮,你這厚臉皮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蘇家在他弱小時欺他一時,他自當欺他一世,而且天大地大,念頭通順最大,練就一身武功,還要受氣,陳銳可沒這麽好心,此行就是了斷因果,所以也定當極盡譏諷。
蘇淵拍桌而起,怒道:“給臉不要臉。現今你已經得罪王,張兩大家族,而張家勢力更是非凡,現在只有蘇家能夠護你,若是現在你給我道歉,我可既往不咎,若非如此,今天叫你命喪在此。”
說罷,一群黑衣保鏢圍了上來,袖子裡面鼓鼓的看樣子裝了不少武器。
同時陳銳還在裡面見到了幾個突兀而熟悉的身影,蘇家嫡長子蘇繼業,蘇家蘇崇武的兒子蘇承鋒。
蘇繼業十分神秘,一直在外國讀書,但據他了解,武道天賦很強,蘇承鋒一直伴隨父親在軍方打磨,實力更是不凡,期間還有幾名武道高手在側。
看來不好對付,想要贏他們或許容易,但是想要擊殺卻是萬難,除非現在他已經做好了遠遁山林的準備,否則就要面臨帝國的層層通緝追鋪。
陳銳至今還沒聽說那個超能者在擊殺許多凡人後,還能大肆逍遙快活。
或許在密林中當中,沒人看見可以殺,但眾目睽睽之下,這麽多看著呢。
“傷而再死?”
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但就在此時,遠處一身運動裝打扮人的人緩緩走了過來,她雌雄莫辯,手裡還提著一個銀製的箱子。
那人大聲喊道:“抱歉,容我插一句,蘇家的廟可能太小,容不小陳兄這身大佛。”
蘇淵狐狸成精,眼見那人走來,怒問道:“我家廟小,倒不知你家廟有多大?來者何人?”
“姓趙,單名秀。”
場上一片嘩然。
來者皆是東海魔城豪富者,自然知道這裡霸主級別的勢力趙氏家族,其家族就算是在帝國勢力榜上也是榜上前列,與蘇家更是雲泥之別。
眾人再次看向那個坦然自若的青年,難怪敢肆意大罵蘇家老爺子,拒絕招攬,有這份底氣,確實不俗。
蘇淵臉色鐵青,目光陰沉,但隨即灑然一笑,“原來陳銳你有趙家庇佑,很好,很好,不錯,我這廟確實小了點。”
“不過我和你父親趙冉早先已打過幾分交道,聽說你就是那個獨辟一方勢力的趙秀,還常說要叫天下九成九的男子跪倒在舔你的鞋印?不知是不是?”
趙秀眉開眼笑,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沒錯!”
蘇淵尖銳道:“與趙家搶人,我自然不敢,但問一句,陳銳是趙家的人,還是你招攬的人?”
趙秀還是笑道:“我的人!”
蘇淵猛然揮手:“殺!”
趙秀怒目道:“你敢?”
這聲雖是不大,但那些黑衣保鏢,連同武道高手皆是凝重,就連蘇繼業,蘇承鋒也是雙拳緊握,顯然是知道趙家趙秀的名頭。
蘇淵沉聲堅定道:“趙家我不敢,但你我敢,不要遲疑,殺!”
陳銳與他關系破裂,再無恢復可能,他素來果斷好賭,怎能容忍潛力巨大的陳銳被趙秀帶走,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的道理他比誰都懂,這也是他一輩子積攢下來的血的教訓。
若是趙家他當然不敢這樣,因為早先他收集過關於全國勢力的情報,對就在一個城市的趙家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過他和趙秀的父親趙冉更是屁話,他根本就沒見過。
趙秀見此也不強求,朗聲道:“陳銳,當初你說十步之內殺我如宰雞,今日我就同樣奉還給你,五十步外,我殺你同樣如宰雞。”
“且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