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南門東側的車馬廣場,大大地熱鬧起來。
厚實城牆下立起了一道兩丈余高的木板牆,從城門延伸到車馬場以東,足足兩箭之地。
木板牆上懸掛著一幅幅白布,從兩丈多高的大板頂端直至離地三尺處,匹練垂空,壯觀之至。最東邊第一幅白布上,釘著四個鬥大的銅字——呂氏春秋。
旁邊白布還豎著一道木色板塊,上方紅字大書:呂氏春秋求天下斧正,改一字者賞千金!
如此奇觀,人如同潮水般湧聚起來,圍成人牆,眼睛齊刷刷看著中間大案旁衣著華貴的士子,不斷高聲地宣示著:“我等乃文信侯門客,專一督察正誤之功!大著求錯,如商君徙木立信。無論何人,但能改得一字,立賞千金!”
立賞千金,眾人被這數額震驚,紛紛大聲道:“文信侯夠大氣,如此厚賞比商君更甚。”
更有的則屏氣凝神,盯著城牆上的白布,恨不得立馬找出錯誤漏洞。
人越來越多,呼朋引伴,不消半個時辰,整個廣場聚集秦人,甚至有的山東六國商賈也放下手中生意來看個熱鬧。
只要明眼人都不難看出來,秦國國相呂不韋正在效仿商君之典。
而昔年商君變法強秦自徒木立信始,如今此舉或許也是一場巨大變革的根源開始,未來勢必影響整個天下。
其中人群中不乏智者閃爍慧光,進一步思考呂不韋此舉背後之意。
秦國國相呂不韋手掌大權,就算變革也無需如此,而今這般推行,或許是想利用匯聚滔滔民意倒逼朝野整個反對勢力,而在秦國有資格,有實力反對國相的也只有年齡漸長秦王嬴政。
秦王嬴政反對呂不韋?對立?不和?
頓時被心中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人群中幾人悄無聲息的後退,但這完全不影響廣場火爆場面。
氣氛轟動熱烈進行,突然,一個布衣整潔的識字者跳上了一個石礅,人海頓時肅靜了:“諸位,在下念它幾篇,改它一字,平分賞金如何?”
“好!”人群哄然喝了一聲。
布衣士子一回身,指點著白牆大布銳聲念了起來:“這是《貴公篇》,雲:昔先聖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
“高論!好!”人群中一片掌聲喊聲。
“改得改不得?”
“改不得!”萬眾一吼,震天動地。
氣氛愈發熱烈,布衣士子又連連指著數片白牆,皆是引來一片喝彩,秦人大感經意高明,完全是不刊之論。
幾位早早退去的士人遠遠看著這一幕頭皮瞬間發麻。
不怕《呂氏春秋》是華而不實的文章,就怕它是聖賢經典,治國大論,博得人心......看來這不是變革根源開始,而是一場沒有硝煙的風暴。
風暴在無聲醞釀。
而關於《呂氏春秋》,一字千金的種種傳奇則在秦國瘋傳,短短半個月時間就鹹陽城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的甚至傳到山東六國士人耳中,引來入秦觀瞻。
秦國一向文華薄弱,何來煌煌盛典?
但當心高氣傲的大家走至鹹陽,無不心頭歎服,“《呂氏春秋》,王道之學也!非法,非墨,非儒,非道。亦法,亦墨,亦儒,亦道。”
其間有人問之:“既是百家,又非百家,文信侯之學可為哪家?”
“無門無派,或可稱為雜家!”
這番對答不知從諸子百家中那一派大賢口中流傳出來,但在秦國傳播極為廣泛,更為《呂氏春秋》成為新學的風尚添了一把火。
此時秦國也如期開展了盛大夏種朝會。
當文武大臣踏上鹹陽宮,宮殿前擺放的參天銅鑄銅人一劍遙指南天,另一隻手手中卻拿著一冊青銅竹簡—商君法。
眾人或是瞠目以對,或是面若平湖,鹹陽行宮前青銅人早在秦慧王時期便已鑄造,象征秦國的耕戰與勇武,如今卻突兀放上商君法。
這莫不是秦王對於《呂氏春秋》的看法?
作為從政者,連秦王態度都揣摩不出來也站不到帝國中央,許多人看眼嘴角勾勒冷笑的呂不韋,隨即走進大殿。
大朝會伊始先是就乾旱,武備,糧草等一系列問題進行表決,一個時辰後,場上為之一驚,九卿之一的廷尉站了出來,先是一躬作禮,逼視呂不韋:“商君法制,乃大秦國萬世不易之治國大道。聞文信侯著《呂氏春秋》其內容妄改換秦製,吾掌廷尉之機,察國中躁動皆因此而起,望呂相為吾解惑。”
殿中一時默然,大臣們的目光不期然一齊聚向了呂不韋。
《呂氏春秋》惹起眾議是必然事情,但非秦王第一個站出來駁斥,而是由半截身子入土的廷尉出場,大大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
需知道朝中廷尉乃九卿之一,位高權重,職能不下丞相。先前即便是秦王少年黯弱也並未選擇站派,現在卻做出此舉既在情理當中,也在意料之外.......
呂不韋暗掃向九鎏冠冕之下平靜含威的秦王嬴政,再轉向等待答覆廷尉。
秦國種種變化或許有秦王及其背後的青年謀士布局,但他也同樣低估了秦國本邦法家勢力的根系。
七國當中,法家在秦國如魚得水,即便再無商君大才輔佐秦國,但歷經百年,秦國法家勢力又是到了何等強大地步,他若欲施行自己方略,法家也是一敵。
“老臣有言。”
面對詰難,呂不韋早有預料也做好對策,極有風度的拱手,肅然開口:“秦王護法,無可非議。然孝公商君治秦,其根本之點在於應時變法,而不在固守成法。”
直接申明主張,並且將隔岸觀火的秦王拉下水,大臣心中暗歎呂不韋手段老辣。
呂不韋繼續道:“老臣以為,商君治國之論可一言以蔽之:求變圖存。說到底,應時而變,圖存之大道也。然則秦法之不足,隨時漸顯,老臣作《呂氏春秋》正暗合商君法真意。當此之時,若能緩刑、寬政、多行義兵,則秦國大幸也!”
“文信侯差矣!秦法失德麽?”老廷尉昂昂頂來一句,在旁人觀來卻是處於下風。
呂不韋從容道:“法不容德,法之過也。德不兼法,德之失也。德法並舉,寬政緩刑,是為治國至道也。”
見呂不韋並未正面應對卻暗含機鋒,廷尉急思對策,此間樊於期站出身來:“除卻秦法,聞文信侯實行義兵?吾執掌兵事十余年,從未聽過所謂義兵之說,難不成是指誅暴君、振苦民為用兵宗旨,他國打來我就防守,他國安分我也就老老實實熱炕頭.....”
軍方再度站出來反對,不過出場人物同樣令人意外,乃是昔年長安君成蟜案中失職的樊於期,同樣是軍中僅存上將麃公的高徒。
呂不韋臉色一黑,怒目冒火盯著排在前列的玄色錦衣老者——麃公。
軍方站出來反對他不奇怪,因為他的方略同樣會觸及他們的軍功利益,但是來人卻是樊於期,而不是秦王手下的青年將領,比如蒙氏一族。
暗感吃驚之余,同時還有被欺騙的憤怒與一絲無措的恐慌。
像是深陷於一個巨大的局中,秦王還未出場,他暗中潛藏的勢力逐漸顯露冰山一角就已經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殊不知前方麃公臉色也極不好看,心中怒不可遏。這本不該是樊於期出場,他卻出場冒出來。此舉這無疑是將他放在火上烤。而且歷秦四代的他難道不明白這代表什麽嗎?
樊於期已經投靠了秦王!而且要命的是最近他將自己的多年培植的勢力羽翼交給了他......
“果真依義兵之說,大秦用兵歸宿究竟何在?是如齊桓公一般隻做天下諸侯霸主,聽任王道亂法殘虐山東庶民?還是聽任天下分裂依舊,終歸不滅一國?若是大秦興兵一統華夏,莫非便不是義兵了?”
樊於期鏗鏘發問,震動朝野。
作為秦國國相的呂不韋布局多年,早有籌謀,自然不懼反對者。
再度從容駁斥,這次連同手下黨羽一同出場,論戰沸騰而起,不消片刻竟呈分庭抗禮之勢,同時整個朝會也像是菜市場一樣罵街。
而作為秦王的陳銳,看著論戰論政已到臉紅脖子粗的境地,臉色平靜,蕩漾不出任何心緒。
面前這群人若不是不能佩劍上朝,或許就要有人胸前要出現個窟窿才算了事。
“文信侯之心,諸位老臣之意,業已各個陳明。其余未盡處,容當後議。”王座上的陳銳淡淡一揮手,退朝而去。
.......
不理會朝會論戰的陳銳似乎頗有閑情雅致,帶著小腹隆起的紅蓮來到鹹陽行宮的一處工坊當中。
“這就是你說的白紙嗎?”紅蓮像是個好奇寶寶,眼睛放著光芒:“真的好似雪一樣白,質地柔弱但也堅韌,觸感比那些羊皮紙真的好太多了。”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它的價格,普通百姓也能接受。”陳銳手中撚一張白紙,頗為滿意。
“這個呢?”
紅蓮指著木板上一個個方塊,有些不解:“這有什麽用?為什麽會要把墨汁灌入裡面去!”
“文明之利器!”
陳銳手指節敲敲木板,笑了笑:“不,活字印刷與白紙聯合起來簡直是大殺器!,掌握它們某種程度上就是壟斷這個時代!”
紅蓮聽不懂他的話,但依然露出溫柔的甜甜笑意。
陳銳也從想象中回過神來,一時間忘卻身旁的佳人,向周邊秦墨詢問道:“《韓非子》印刷好了沒有?”
..........
最近非常忙, 不是工作,而是忙著一個對於自己至關重要的專業評級考試,真的壓力特別大,特別是看到群裡自己不會的題目一群大佬侃侃而談,那感覺真的好慌。
為這個考試準備許久,總不能放棄,我自己不容許,父母也不會容許。
小說呢/周更吧,若是等過完6中旬,如果人氣還有點的話[本來就沒人氣],就兩更,三更也說不定,那時候有時間了,當然對於我這種撲街,那時候有沒有人看還是另一回事,那就隻好準備新書了。
這本書呢,太監不會太監的,只不過是爛尾而已。人氣沒了也要寫完秦時副本,畢竟書的簡介是到秦時,算是自己立下的
在此對那些投過票,打賞過,訂閱過,鼓勵過靜覓的書友說聲抱歉,同時也說聲感謝。是你們讓我這一個新手走到了這麽長,還能容忍書籍中的所謂個人毒點。
至於那些張嘴就噴糞的人,連做人的基本道德素養都沒有麽?不喜歡就圓潤的離開,不欠你們的,也請別互相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