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近3米長的藍鬃鷲，好奇的盯著一架銀鳶看了幾眼，撲扇著翅膀打算靠近正在慢速滑翔的銀鳶。

　進入溯風之月後，大氣環流帶來了北方的冷空氣，輝光大陸的氣溫開始劇降，絕大多數鳥類不得不飛往溫度更高、食物更充裕的南方。

　只有少部分鳥類仍舊堅守在棲息地，這些鳥類裡，有掠食者，也有非掠食者，而藍鬃鷲正是前者之一。

　不過，藍鬃鷲有一個奇葩且罕見的特性——冬眠。

　沒錯，這種長著醒目藍色鬃羽的掠食鳥類，會像少數哺乳動物一樣冬眠。

　一旦氣溫降到零下，藍鬃鷲就會回到地洞巢穴，陷入沉眠之中。

　在此期間，它的心跳、體溫會大大降低，減少能量消耗，以此來度過漫長的寒冬，直至來年氣溫回升，它才會從冬眠中蘇醒。

　極少數好運氣的獵人，曾在山林裡偶遇過正在巢穴中冬眠的藍鬃鷲。

　這些大家夥呆呆的蹲在地洞裡，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對闖入巢穴的獵人沒有任何反應，最後毫無抵抗的死在獵人手中。

　要知道藍鬃鷲身為掠食者，實力一點不弱，體型比人類更大，正常情況下，只有它們獵殺人類，人類想捕殺對方連門都沒有。

　但在藍鬃鷲冬眠時，獵人們可以輕易的獵殺它們，再加上它們的肉質不錯，頗受歡迎，獵人們往往能大賺一筆。

　這種“地降橫財”的奇事，怎能不吸人眼球？

　所以，每一隻被“撿”到的藍鬃鷲，都會引發一場轟動，順便讓“睡鳥”的名聲廣為流傳。

　在如今這個時節，氣溫還未降到冰點，藍鬃鷲正忙著到處捕獵，為冬眠儲備更多能量。

　銀鳶編隊上方的這隻藍鬃鷲，似乎一點也不懼怕銀鳶，它竟然一口氣追到30多米外，看它的架勢，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嘿，杜魯門，你看那邊，有一隻睡鳥飛過來了……這家夥打算襲擊銀鳶嗎？”後座的飛行員指著越來越近的藍鬃鷲，驚奇的問道。

　“這不可能，銀鳶的體型可比它大得太多了……據我所知，鳥類不會攻擊比自己體型更大的東西。”前排飛行員杜魯門笑著回答道，“艾森豪威爾，我猜它可能只是想停在機翼上，搭個便車……”

　“這可真是隻聰明的……噢，該死……”艾森豪威爾忽然驚叫起來。

　藍鬃鷲猛然加速，張開利爪，急速向銀鳶襲來。

　這不是“搭便車”，而是襲擊！

　倉促之間，杜魯門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眼看著藍鬃鷲的一對利爪就要觸碰銀鳶的機翼時，藍鬃鷲突然發出了一聲悲啼。

　“轟！”

　藍鬃鷲變成一個明亮的火團，火光穿透了玻璃座艙，讓兩位飛行員眯起了眼睛。

　火團中的藍鬃鷲慘叫著掙扎片刻後，再也無聲無息，徑直向下墜去。

　領主大人出手了！

　兩人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下一刻，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機群每位飛行員的耳邊響起：

　“各機組請注意，如果遇到飛鳥，立即射擊，阻止它們靠近！”

　“我去操作後面的‘雙頭蛇’！”艾森豪威爾毫不猶豫的說道。

　每架銀鳶上安裝著3挺重機槍，其中2挺固定在機頭，用於攻擊前方的敵人，由前排飛行員操控。

　另外1挺重機槍安裝在機身後部，也就是後排飛行員的後面，用於防禦從後方來襲的敵人，這挺重機槍連接著一個帶有軸承的底座，可以左右旋轉，射擊范圍較大。

　艾森豪威爾快速戴上防風頭盔和羊皮手套，將座椅靠背放平，屁股挪到靠背位置，接著打開了座艙的玻璃罩。

　“呼呼……”

　寒風瞬間灌了進來。

　艾森豪威爾顫抖了一下，雙手握住了槍把。

　在其它4架銀鳶上，坐在後座的飛行員紛紛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除了雷諾控制的銀鳶。

　【念動力】能夠掌控一切，雙頭蛇自然也不例外，這架銀鳶的後排飛行員什麽都不用乾，只需在某些關鍵時刻接管銀鳶就夠了，比如他離開戰機的時候。

　雷諾之所以下達這個命令，正是因為他從藍鬃鷲的襲擊中，嗅到了一種別樣的氣息。

　他懷疑，這並非偶然。

　…………

　“嘶嘶……嘶嘶……”

　密集的彈雨呼嘯著從槍膛中飛出，撲向遠處的一隻尖嘴鵠。

　“啊……本老爺乾死你們這幫蠢鳥……”艾森豪威爾一邊怒吼著，一邊操作著雙頭蛇，追逐著目標。

　但尖嘴鵠的動作極其靈活，空中射擊的難度又很大，子彈屢屢與尖嘴鵠交錯而過，沒有一粒碰到對方。

　這是銀鳶小隊遭遇的第二隻敢於主動攻擊的大鳥。

　雷諾的懷疑被印證了。

　面對雙頭蛇的攻擊而不逃跑，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情況，用屁股想都知道，這絕壁是黑獸人大軍應對空騎士軍團的手段。

　黑獸人有馴獸師，既然他們能訓練出能與玫瑰戰車剛正面的“野豬精”，那麽，訓練一批敢攻擊銀鳶的大鳥，也不會有任何障礙。

　“嘶嘶……嘶嘶……”

　“嘶嘶……嘶嘶……”

　兩架銀鳶協同作戰，花費了好幾分鍾時間，艾森豪威爾才逮住一個機會，用一串子彈撕碎了尖嘴鵠。

　“艾森……森豪威爾，消……消耗了多少子彈？”杜魯門轉過頭來，大聲問道。

　在猛烈的寒風之中，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接近3個基數……”艾森豪威爾用更大的聲音吼了一句。

　雙頭蛇重機槍的子彈基數較大，一個基數為1000發，3個基數就是3000發。

　銀鳶的每挺重機槍配備了8個基數的子彈，3挺重機槍共計24個基數，即24000發，這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但是，用3000發子彈乾死區區一隻尖嘴鵠，這個消耗並不算少。

　兩人不自覺的想到一個問題，假如大鳥持續不斷的來襲，子彈夠用嗎？

　一念至此，兩人眼中掠過一絲陰翳。

　…………

　銀鳶小隊飛到半途時，遭遇了第一隻鳥群。

　一朵烏雲忽然從前方的森林中騰起，徑直向機群飛來。

　“吱吱吱……”

　“吱吱吱……”

　尖利得有些刺耳的鳴叫聲，籠罩了這片天空。

　從數量來看，它們的數量不低於1000隻。

　“見鬼了，這裡是暮山王國的疆域，怎麽會有黑鐵鳥出現……我記得這玩意是北方的貝爾王國才有的物種……”艾森豪威爾臉色一變，大聲吼道。

　“它們很厲害嗎？”杜魯門扭頭看了幾眼，問道。

　“即使是強大的冰紋暴熊遇見了黑鐵鳥，也會狼狽逃竄，你覺得它們厲害嗎？”艾森豪威爾滿臉緊張的說道，“它們的爪子和嘴巴比鋼鐵還堅硬，全力啄擊時，甚至能啄穿鎧甲……這就是人們叫它黑鐵鳥的原因。”

　“我的天呐。”杜魯門怎舌不已，“如果我駕駛的是三角翼，玩意遇到黑鐵鳥，豈不是會被它們撕成碎片？幸好我現在駕駛的是銀鳶……”

　躊躇片刻，他有些不自信的問道：

　“嘿，你覺得銀鳶的機身金屬蒙皮，頂得住黑鐵鳥的爪子和嘴巴嗎？”

　“不知道。”艾森豪威爾搖了搖頭，“不過，等會我們就知道答案了……”

　但兩人沒機會知道答案，因為他們聽到了領主大人的聲音。

　“全體注意，馬上向上爬升，拉開與鳥群的距離……”

　杜魯門緊緊握住操縱舵，讓副翼和升降舵的位置擺動到極限狀態，銀鳶頃刻間傾斜成60度的大仰角，同時引擎的輸出功率也被調整到最大，整架戰機開始快速向高空攀升。

　感受著強勁的推背感，杜魯門興奮得“哇哇”亂叫：

　“噢，我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艾森豪威爾卻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

　為了操控雙頭蛇重機槍，他背對杜魯門而坐，當戰機攀升時，他幾乎是被座椅安全帶提著向上飛，這勒得他肩膀生疼，難受極了。

　艾森豪威爾發現了一個好消息——他們與鳥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比爬升能力，黑鐵鳥的翅膀明顯不如噴射式引擎。

　領主大人的命令是正確的。

　30秒後，銀鳶小隊鑽入一片濃厚的雲層，徹底甩掉了黑鐵鳥。

　但是，雷諾的心情卻一點都不好。

　盡管銀鳶可以憑高度優勢甩掉鳥群，可是投擲燃燒彈的時候，也能在高空投彈嗎？

　如果這樣做，命中率將會下降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怎麽辦？

　一時半會，雷諾想不到好辦法。

　…………

　越是接近白雀城，鳥群的數量就越多。

　當白雀城出現在遠處時，飛行員們清晰的看到，城市周圍隨處可見一片片“黑雲”，規模有大有小，其中尤以城市上空的黑點最為密集。

　這是一張由鳥類組成的“防空網”。

　純天然的“防空網”！

　“真是不敢相信……黑雜種從哪裡弄來這麽多鳥……”杜魯門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我們能突破鳥群的攔截，完成投彈嗎？”艾森豪威爾問道。

　“你是說‘強行俯衝投彈’嗎？”杜魯門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相信我，這麽做只有死路一條，銀鳶衝下去後，不會再有拉起來的機會。”

　“如果領主大人命令我們這麽乾呢？”艾森豪威爾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我會執行命令。”杜魯門抿了抿嘴，堅定的回答道，“如果沒有領主大人將我從黑獸人的奴隸營地中救出來，恐怕我早就被黑雜種吃掉了……我這條命是領主大人給我，我願意為他而死！”

　杜魯門正是雷諾去年冬天第一次造訪輝光大陸時，帶回來的人類奴隸。

　頓了頓，他忽然反問道：

　“那麽，你願意嗎？”

　“你覺得我有選擇的權利嗎？”艾森豪威爾聳了聳肩膀，沒有正面回答。

　“當然沒有！”杜魯門咧嘴一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森寒之意，“軍法第一條明確寫著，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假如你拒絕執行命令，我會親手斃了你……”

　他加重語氣，擲地有聲的說道：

　“對於任何背叛領主大人的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他！”

　聽著搭檔赤果果的警告，艾森豪威爾苦笑一聲：

　“嘿，夥計，我可沒有背叛領主大人的想法……”

　他又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雖然我願意為領主大人而戰，但我不會像你一樣，豪無條件的為領主大人獻出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

　領地裡的日子越來越好，我，舍不得死！

　不過艾森豪威爾不敢把這番話說出來。

　在護島隊裡面，超過90%的軍人都是領主大人最狂熱的崇拜者，倘若被人知道心裡真實的想法，自己絕對會被趕出護島隊。

　“全體注意，準備投彈……保持現有的高度，無需俯衝投彈……”

　這時艾森豪威爾再一次聽到了領主大人的聲音。

　這讓他大大松了一口氣。

　還好，領主大人果然還是那個天底下最仁慈的領主。

　銀鳶小隊立即開始減速，6架戰機在白雀城上空盤旋小半圈，從超過5000米的高空，投下了一連串“皮蛋”。

　在所有飛行員的注視中，12枚“皮蛋”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化作小黑點。

　然而，當“皮蛋”墜落到2000米高度時，讓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一群群飛鳥向“皮蛋”飛去，試圖用它們的身體截住“皮蛋”，無數啼叫聲匯成一道浪潮，吵得大家眉頭直皺。

　“皮蛋”挾帶著的衝擊力何其之大，第一批觸碰到“皮蛋”的飛鳥，瞬間被活活砸成碎肉，血液四濺。

　飛鳥們前赴後繼，被砸死了一隻，下一隻馬上頂了上去。

　用這種“接力”的方式，“皮蛋”下墜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硬生生被鳥群托住了。

　這種不可思議的景象，連雷諾都看呆了。

　臥槽，這也行？

　“轟！轟！”

　“轟！轟！”

　幾息之後，劇烈的爆炸發生了。

　鳥群瞬間被炸得死傷累累，碎裂的鳥屍大片大片的向下墜。

　爆炸釋放出的可燃物被點燃，白雀城上空頓時出現了12個巨大的火球，方圓200米內的飛鳥，要麽被烈火吞噬，要麽被強烈的熱輻射引燃羽毛。

　在這一刹那，燃燒起來的飛鳥是如此之多，以至於空中居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