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將軍,你不能再喝了。”
劉玄納悶了,不管是英雄記還是其他史策,記載高順為人那都是如出一轍,絕沒有任何的詬病,說他不但清白威嚴,且還不飲酒。
之前他還想請高順喝酒,就被高順毫不留情的拒絕。
當時還道史策上所記載的確有其事。
然而,好像歷史又開玩笑了。
他的確不飲酒,一旦飲酒那是絕對八匹馬也拉不回的。
劉玄今晚來本打算是向高順匯報近日隊裡的工作,順便提提意見,給他配一匹馬什麽的。可是,高順硬是要拉他一起喝酒,酒喝好了,一切好說,喝不好,什麽也別提。
劉玄真是想問問他,到底軍營之中不能喝酒,上次是哪個說的?
但他乾不過領導啊,領導命他陪酒,他也隻好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好在劉玄平時酒量也還可以,加上古代的酒水度數本身就不高,不然動不動一大碗一大碗的海喝,那還不喝死人啊。
不過,要是這樣一直喝個沒完,不說醉不醉人,肚子起碼受不了了。
而更加讓人受不了的還不在這裡,人家喝酒,好歹有說有笑,吹吹牛皮,怎麽說都有氣氛。
可是高順呢,你對著他說話,他從不回你一句,搞的好像你整個人像是一個瘋子在自言自語。
劉玄實在受不了,心裡大罵見鬼,遇到一個瘋子了。
不正常的高順,總覺得哪裡不對,好在他先醉下了,勸也來不及了。
劉玄腦子還算是清醒的,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食案,命人抬了高順到榻上,替他蓋上被褥,轉身就要離開回自己大帳。
“憐兒,鳳女,快跑快跑!不!不!”
好像他在做噩夢了。
不過聽他所喊,好像是親人的名字,難不成他的不正常是這個原因造成的?看來,高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問題,大概出在這裡。
劉玄並沒有停下腳步,在出他大帳之前,就了帳內的一盆清水洗了一把臉,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就要出去——
“高將軍!高將軍!”
帳外有士兵進來,看高順臥在榻上不應聲就有點著急,嘴上嘀咕道:“這可如何是好,怎麽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將軍又醉了。”
看來他很是清楚高順這個人。
劉玄上前一步,問道:“不知這位小兄弟找高將軍何事,他現在睡下了,不如明日再來吧?”
“那怎麽成,此事拖不得!”
士兵說著,看了劉玄一眼,突然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隊率劉玄。”
“你是隊率?那正好,就你去吧。”
士兵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帳外走,前面帶路。
劉玄納悶了,還想要多問兩句,而對方就像是沒有聽到根本就不搭理他。他知道這些傳話的士兵不好惹,說不定是哪個將軍帳下的,要是輕易得罪了只怕今後日子不好混。是以,士兵人在前面走,他在身後緊跟著,再也不多說一句。
外面的風,加上剛才的涼水,將他一身的酒氣盡除,整個人也爽朗了許多。
“站住!這是什麽人?”
劉玄被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士給攔住了。
一看那人人高馬大,身穿鮮亮甲胄,就知道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果然,那士兵立即降下身段來,跟那人好說道:“胡將軍,小的去請高順將軍過帳議事,奈何他又睡下了。
這不,在帳內碰巧遇到高將軍帳下隊率,我想請他代高將軍旁聽,等明兒將今晚所聽再轉告高順將軍也是一樣的,是以請了他來。” “又是姓胡的?”
一路來,遇到不少姓胡的了,沒有一個不是為難他的,難道是命犯‘胡’氏,還是對胡歌不夠忠粉?
只是,這個兵哥哥看起來很是威猛,就不知是哪位猛人,自身又被帶到了哪位將軍帳下了?
胡姓將軍手按著刀柄,疑惑的緊盯著劉玄看。
劉玄連忙拱手說道:“這位大哥說得是,我是劉玄,是高將軍帳下兩位隊率之一,我可旁聽,明日回去亦可一字不差將聽到的全都告訴高將軍。”
劉玄這麽一說,胡姓將軍鼻子一哼,身子一讓,也就放他過去了。不過,佩劍不能帶進去,進門解下了。
大帳內,早已經有幾位將校候著,看到他來無不是疑惑,但最終沒有一個跟他搭話的。
又過了片時,帳外逐漸進來不少將校,這之中還包括將軍張遼、李蒙等。
一直等到一聲‘牛將軍’到,大帳落下,會議正式開始。
牛輔吩咐帳外胡姓將軍:“胡赤兒,給本將軍看好外面。”
“將軍放心!”
聽到這聲,劉玄是恍然大悟,這裡是主帥牛輔大帳,外面是牛輔心腹胡赤兒,也怪不得他如此氣焰囂張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牛輔這個心腹,居然長的這般威猛,怪不得他一反水,牛輔就沒轍了。
仔細觀察大帳,突然發現帳壁上懸掛了許多條幅,上面畫著稀奇古怪的符號,像是專門用來辟邪的。
也難怪,史策就曾記載牛輔其人膽小怕死,又愛相信這些符籙,身邊多養古怪道人。
要不是帳下立著這麽多位將軍,只怕還誤以為進入了道場。
牛輔入座,眾將軍也即分職位高低站在兩旁,一時都緘口不說話。
劉玄排在最末尾,幾乎都看不到牛輔的臉。
靜了好些時候,牛輔仍是沒有開口,帳內靜得可怕。
突然一聲咳嗽,從牛輔身後的大屏風後走出來一位黑衣人,要不是看他消瘦的臉龐,文弱的身板,還以為是一個刺客。
不過看他腳下走得悄沒聲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鬼魅呢。
這個‘鬼魅’向牛輔一拱手,就坐在牛輔身後的席子上。
一旦落座,他就雙眼一閉,好像打起了盹。
自始至終,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就連牛輔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一句責備的話也沒有。
這是何人?何以看起來這般牛拽,這般神秘?
他就像是個進入暮年的老頭,坐下後再沒有說話。
帳內的人說開了。
如今,劉玄隨著牛輔的大軍一路奔襲而來,剛剛全軍渡過河水,進入河東郡。
接下來,牛輔並沒有急著深入,而是派人先去刺探了一番。
探子回來說,前方東垣發現了小股的白波賊。
於是,牛輔連夜召集屯長及屯長以上的將校開會,要商討出一個對策,以確定將要如何應付。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商議,最後決定將軍隊分做三股,由牛輔、張遼、李蒙三位分別帶領,出邵亭,匯合兵力後奔襲壺秋鄉,最後合擊賊於東垣。
基本作戰方針定下來,接著就是細節的研討。
當然,自始至終,劉玄也只是帶著一對耳朵來聽,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完全沒有發言的資格。
場上的爭論劉玄聽了個大概,沒有什麽新式花樣,也就懶得去聽了。
然而,他對牛輔身後那位黑衣人始終保持高度的興趣。
他跟他一樣,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不一樣的是,他明明有這個資格說話,卻一句也沒有說,或者是懶得說。
他躲著黑暗的角落裡,似乎很是享受,事不關己,不願意別人隨意打攪他。
而牛輔,始終也沒有看他一眼,似乎早就把他身後這人給忘記了。
劉玄不能忘記,這個人太特別了,特別到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又會是誰呢?
從牛輔大帳出來,劉玄還想要跟張遼說上兩句,順便打探那個黑衣人的身份,不想張遼實在是太忙了,早就被其他將領給圍著,不讓他有和他說話的機會。
劉玄第二天將昨晚的會議精神跟高順傳達了,高順和沒人事兒一樣,點了點頭,再也不提昨晚的事。
劉玄回到自己帳篷,立即召集所部人馬,將其帶來,聽候高順調遣。
然而,再回到高順帳下,高順卻是暴跳如雷。
仔細詢問左右,才知道他的另一個隊率胡文魁一大早獨自領兵出戰了,就連高順這個做屯長的都不知道。
如今高順手上,不過劉玄所帶的另一半不足五六十的人馬。
且,當初分配人馬時,胡文魁所部清一色的騎兵,都是高順手上的精銳,而劉玄手上,除了幾個斥候有馬可騎乘之外,其余都是步行,就連劉玄也不例外,裝備要差太多。
想來當初劉玄還以為只因他初入部伍的原因,所以沒有給他這個隊率配備馬匹,原來所有的優質資源都被人家搶走了。
如今胡文魁也不經過高順這個名義上的上司批準就直接出兵,足可以見得他的膽肥了。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自信,何以明目張膽的敢給高順不痛快?
部隊已經集合,高順隻好帶著所剩人馬去見張遼,被張遼一頓大罵,但最後也是無可奈何。
高順帶著劉玄所部,與張遼分開,按照路線,向邵亭方向挺進。
昨晚,在牛輔的安排中,高順是少有的幾位主力作為先鋒軍前行的。
誰叫高順手上有支騎兵呢,隻如今可惜的是,他的真正主力卻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已經先他一步對邵亭發動了攻擊。
邵亭附近,據昨日的探馬回報,賊兵該有數百不等。
然而,探馬不知道的是,邵亭的這夥白波賊並沒有信息上所說的那麽多,不過百人爾,且多是老弱。
胡文魁的騎兵一旦衝來,他們又哪裡跑得了,無一不被擊殺。
等到劉玄隨著高順帶領人馬過來時,胡文魁早帶人收拾殘局了。
還十分之得意向劉玄炫耀戰功。
他的坐騎上下,懸掛了不止十幾顆的首級。
而劉玄自始至終尚未血刃,拿什麽跟他比?
胡文魁得意的笑道:“劉玄小子,你輸了十個人頭,一個什長了。”
回到高順身邊,也不向高順行禮,舉著戰利品反向高順炫耀。
高順手按著刀刃,差點就壓不住了。
然而,奇怪的是,對於這個部下的叛逆之舉,高順最終是忍氣吞聲,忍下了。
劉玄看在眼裡,覺得更加的不可理解了。
按理說,胡文魁不過小小一個隊率,何以連高順這個屯長他都不放在眼裡,難道是他身後有人?
一想到這裡,劉玄也似乎想通了其中某些關節。如果真是那樣,也難怪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只是,高順當真有這麽懦弱嗎,何以能忍下此等羞辱?
高順駕著馬,再也不多說一句,轉身就走了。
劉玄收拾收拾,正準備跟上前面的步伐。
然而,這時,陳駒乍驚乍喜,鬼鬼祟祟的跑了過來,向巷子那邊一指,跟劉玄耳語了數句。
“當真有此?天助我邪!”
陳駒跟他說在一屋子裡發現了一夥白波賊黨,已經將他們控制住,只等劉玄過去清剿。
劉玄哈哈笑道:“快帶我去。”
跟著陳駒到了一個巷口,進入了一間黑屋子裡,裡面黑壓壓盡是白波賊,不過多是婦孺之輩。
陳駒跟他說道:“我剛才看了一下,胡文魁所斬首級不過十幾個,然而這裡不下二三十人,若能盡取之,則這次穩贏不輸,可得他十個騎兵。”
以為劉玄肯定滿意,然而令陳駒想不到的是,劉玄不同意。
劉玄說道:“這裡皆是婦孺,哪裡有什麽白波賊,我看是你眼睛看花了,留他們無益,不如且放了他們。”
陳駒急了,立即道:“非也!此等賊子皆是白波賊,不然何以全都聚集在這裡,將軍勿要做婦人之仁,放他們不得!”
劉玄不聽,手按著劍:“放了,放了!一切皆由我來承擔。”
陳駒看了劉玄一眼,說道:“然而,將軍你要想好,若是放了他們,將軍便是輸了這第一次賭,將有十人被胡文魁挑走。將軍,你難道甘心?”
劉玄何嘗不知,又何嘗甘心,但要讓他昧著良心以這些人的頭顱來換取第一次賭注的勝利,他做不到。
永遠也做不到!
寧輸,也不能沒了良心。
“放了他們吧。”
語氣裡甚至帶了懇求的意味。
陳駒搖了搖頭:“只怕將軍將來會後悔。”
當然最後還是按照劉玄的意思,將他們全給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