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客棧之中又只剩下沉默,還是佟湘玉勉力笑了笑,安慰道:“相必他老人家在天之靈,看著你也會欣慰,不用太傷心了。”
於秀凡頓了頓,眼裡閃過些許莫名的意味,收起手裡的折扇,笑道:“是啊,師父走了之後,一時間我也不知要去做些什麽,隻想為我師父正名,千敗非千敗也,為道也!”
一縷微風忽的不知從哪裡吹來,吹動燭火搖動,跳動的火光映照在於秀凡的臉上,一股異樣的氣息卻是留在了眾人心中。
“這……就是我想要的江湖啊!”楊晨風不言語,心中卻大為震動,雖然自己只在客棧之內,但是對江湖的向往卻不曾少過。
義救路人,得有奇遇,為師揚名,這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楊晨風心中都有些羨慕了,所謂的俠,也許真的與武功高低沒什麽關系,只是知道該做什麽,而且去做了。
就在楊晨風心中明悟的時候,手腕處的印記,輕輕的閃動片刻,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好了,天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開始,我就要針對你們的情況開始全方位的訓練了。”白三娘最後打破了沉默。
隨後又道:“昨天我沒有注意,莫不是我兒每天晚上都睡在大堂裡面?”
此言一出,正打算拿被子鋪上的白展堂面色一僵,佟湘玉上樓的動作也頓了頓。
白展堂立馬說道:“我這是守夜,有人來了好有個照應,娘,別難為他們了,我就是個跑堂的,再說了睡硬板對腰好。”
“這我可不認同。”白三娘搖搖頭。
佟掌櫃也馬上安排了白展堂一個客房休息。
倒是於秀凡,在楊晨風的一再相邀之下,答應去楊晨風的院子裡暫住。
楊晨風也是為了和他多探討一些劍術方面的問題,這樣方便些,再者小院裡甚是冷清,多個人也熱鬧些。
而在此時,在一處悶熱的密室內,密室之中放置一個三足藥鼎,藥鼎鼎身銘刻龍鳳麒麟等各樣神獸,泛著歲月流光的青銅色仿佛無聲的訴說著過往的種種。
但是此刻,這明顯有著悠久歷史的丹鼎,沒有被放在達官貴人的家中充做裝飾,反倒是發揮起來它本身的用途,一股熾熱的火焰,正在鼎下燃燒。
“鼎身面北,子時起火,半刻燃盡,取鼎中藥渣,以無根水盥洗,以朝陽晾曬去其雜質。”
“半刻燃盡……燃盡竹炭還是燃盡藥物呢?區區半刻,鼎都燒不熱,怎麽能將藥煉的只有藥渣呢?”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一位面色蒼白,五官精致的男子嘴裡傳出。
藥鼎前站立了一位頭髮花白,但是卻樣貌仿若雙十年華的男子,他身穿一身明黃道袍,背後紋著一個太極八卦圖,頭戴紫金冠,一把碧綠玉簪挽著發髻,手持一卷書頁泛黃的圖錄,封面依稀可見兩個大字《丹經》,說起來還真有幾分神仙中人的樣子。
說著話,男子似乎一時氣惱,甩手就把手裡的《丹經》扔到地上,隨即男子苦笑道:“取世間靈藥供養己身,我所求者,不過是前途有路,依著這半卷殘經,我上次能練出讓人功力大增的元精丹,可是這先天丹,不僅僅是火候,時機,藥理,就連時辰也有要求,還有那麽多我看不懂的東西..........難道先天真的那麽難?”
“聽說現在天地有變,我怎麽會察覺不到........只是,誰有願意,這麽久以來的心血盡數化作虛無,
可恨啊,我離成功明明只有一步之遙了!為什麽,現在又擺出一條康莊大道在我面前!” 男子,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出塵氣息蕩然無存,頃刻間仿若化作了地獄中的惡鬼,臉上刻滿了不甘於憤恨,“如果我早知道天地會殘缺生變,我又何必投身丹道,枉費了這半生的心血,現如今我的結果已經快要出來了,你卻給我開這麽一個玩笑,我公孫雲龍,怎麽肯慢人一步!”
“先天丹,我一定要成功!”
隨著一聲怒吼,公孫雲龍大手重重的拍在了丹鼎之上,熾熱的爐鼎燒的他鮮血直流,他卻渾不在意,幾滴殷紅的鮮血,不僅沒有被高溫蒸發,反倒是順著藥鼎本身的紋路緩慢的流動,不知不覺間已經流轉到了鼎身花紋的龍鳳眼珠處,散發出幽幽的紅芒。
紅芒閃動,丹鼎卻忽的不受控制,鼎下的火焰滴溜溜一動,似乎已經全部被吸納到了丹鼎的內部,公孫雲龍面色大變,似乎也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
不過片刻鼎蓋自行飛動,鼎中浮現三粒帶著熱氣的藥丸,藥丸周圍還帶著絲絲血紋,一股詭異的氣息從這三枚丹藥之上散發出來。
公孫雲龍面色忽的低沉下來,不論怎麽看,這丹藥都不像是好東西,但是即便這藥丸是毒藥,他也得捏著鼻子吃下去,只不過,要找誰試藥呢?
而又是什麽引起了丹鼎的變化呢?
看著手中的傷口,還有丹鼎之上,一閃一閃的殷紅血液,不知是不是錯覺,公孫雲龍隻覺得這鼎身所銘刻的神獸都活了過來,莫名的,公孫雲龍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只見他又彎下腰來把書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撣了撣灰塵,快速的翻動著,在一頁撕去小半的書頁之上,他找到了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個畫面。
“不枉我當初花費心血找來這萬獸鼎,居然是真品!血煉之法難道是真?可是為什麽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難不成,與天地靈氣有關?”
“可就算是血煉有效,先天丹所需,又豈是元精丹比得了?”
“況且, 血煉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可是..........明明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我是要繼續摸索,還是走這條.............”
公孫雲龍在翻看了《丹經》之後竟然像是陷入了極大的思想鬥爭之中,在密室之中來回踱步,面色也是一陣紅一陣白,額間都冒出了些許汗水。
忽然,公孫雲龍想起來當初自己還在武當派的時候,長老介紹這本丹經時候所說。
“這本書呢,是誰寫的已經不可考據了,雲龍啊.........你要是感興趣,看看就行了,其中哪些法子,很多都已經不管用了,萬不可當真啊。”
“俞長老,可是若是真的是邪道,祖師爺為什麽不把這本書毀了,反而帶回了我們武當呢?”
“當初我們祖師爺把他帶回來,卻又毀去小半,就是因為它其中記載了許多歪門邪道的東西,只不過畢竟是前人心血,況且其中也有許多可取之處,這才保留下來,說到底,還是因為有用啊!”
長老似笑非笑的表情此刻又出現在了公孫雲龍的眼前。
“有用麽,以前只是無用,現在既然有用,我為什麽不用,左右不過是.........舍了便是!”
隨後密室之中傳來一陣狂笑,丹鼎之上的血液依舊明滅不定,淡淡的血色,充斥了整個密室。
而在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一個蒼老的聲音悠然道:“上鉤了,呵呵.......這江湖,寂寞的太久了,若是沒人打破這一潭死水,我又怎麽能挑選合適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