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的時候，席歡就爬了起來。

　　工作室裡黑壓壓的，只有武鎮南的電腦顯示器上，亮著光。視頻中，《戰無雙》的大雙小雙練手滅殺對方四人。

　　席歡丟給武鎮南一支煙，衝著顯示器吞雲吐霧。

　　武鎮南看了看席歡，道，“真希望你能像剛加入《捍衛者》的時候那樣自信。”

　　席歡苦笑，“太久沒有關注奪級賽，沒想到奪級賽的隊伍也這麽強悍。自信?沒有實力的自信，是愚蠢。”

　　“或許不是對方太強，只是我們太弱。”武鎮南歎氣，“我老了，角色的能力，似乎正在流逝。這些天的比賽，明顯感覺力不從心了。蘿莉殺、亞楠，經驗不足，雲峰的實力又不強……”

　　席歡吸一口煙，眯著眼睛看著視頻，穿著極少、身材極好的大小雙，比賽時殺伐凌厲、行雲流水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一副美妙絕倫的畫卷。

　　“這兩個美女，大概有實力壓製我的影襲。”席歡道。

　　“她們的實力不弱，但論速度，應該不如影襲吧?”武鎮南道。

　　“戰爭永遠不是一個人的秀場。她們是雙胞胎，天生有著心靈感應，無間的配合，是可怕的。”

　　武鎮南沉吟片刻，點點頭，又道，“影襲的弱點……”

　　席歡吸一口氣，道，“現在應該人盡皆知了吧?”

　　武鎮南道，“有人在網絡上散布了消息，說你的影襲，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之後就會陷入癱瘓狀態很久。所以，每一次使用影襲後，就會自行送死，以免被人發現弱點。”

　　說話間，短小的視頻播放完畢，連續播放的下一個視頻，是關於白衣小惡魔的。

　　這個小惡魔，是個用毒高手。

　　天生能夠免疫A7病毒的基因，在全世界中，雖然不算很稀奇，但也很少見。至少在整個北縣，也只有白衣小惡魔一人。

　　視頻裡，白衣小惡魔的對手，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中毒而死的。他全身上下都穿著護甲，還帶著防毒面具。

　　不僅僅是當事人，就是現在，網友們把視頻的播放速度放的極慢，也沒能看出來白衣小惡魔是如何又是在何時下的毒。

　　武鎮南咳嗽了一陣，席歡凝眉看著他，說道，“還能活多久?”

　　武鎮南訕笑，“暫時死不了。”

　　席歡歪著頭想了想，歎氣道，“想想還挺感人的。”

　　“什麽?”

　　“馬上就要進入決賽了，你卻死了。然後我們拚死拿下了冠軍，到你的墳前祭拜……”

　　武鎮南還沒說話，便看到一隻白嫩的手，抽在了席歡的腦袋上。蔣亞楠怒視席歡，“到你的墳前祭拜會更感人。”

　　席歡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抬眼看向蔣亞楠，卻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心裡咯噔了一下，意識到蔣亞楠貼了面膜，不由怒道，“你搞什麽！想嚇死我！”

　　蔣亞楠道，“每天熬夜早起的，當然要照顧好皮膚了。”

　　“嘿，我以為女漢子不在乎這個呢。”

　　蔣亞楠不再理會席歡，看了看武鎮南，來到自己的電腦前，打開電腦，打開了收藏夾裡的一個網站。她知道自己的臨場經驗太差，所以需要學習。而她打開的這個網站，裡面有不少教學內容。

　　席歡勾著腦袋看了一眼，不屑道，“這些教程，沒什麽高深的東西的。”

　　“能把基礎都掌握了也好。”蔣亞楠道。

　　席歡訕笑，回到自己的電腦前，開始搜索資料。

　　半個小時後，天開始蒙蒙亮。蔣亞楠起身洗去面膜的時候，路過席歡身後，看到了席歡電腦顯示器上大小雙的靚照，再看席歡，這家夥捏著下巴，一臉色迷迷的樣子。蔣亞楠甚至有個衝動，想看看席歡有沒有什麽生理反應。這個畜生，趙顏這麽好的姑娘，真是瞎了狗眼，竟然看上了他。

　　哼了一聲，蔣亞楠進了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再出來的時候，席歡正在欣賞著白衣小惡魔的照片。

　　白衣小惡魔，隸屬於《戰無雙》，自然也是北縣一高的學生。

　　這個一臉柔情似水的女孩兒，基本算是北縣一高的校花。她的照片，自然也是許多猥瑣之徒發泄的“工具”。

　　“你們好早啊。”趙顏推開門，看到三人，有些意外。

　　席歡看也不看趙顏，繼續欣賞著白衣小惡魔的照片，口中說道，“離上班時間還早呢，怎麽不睡了?”

　　趙顏道，“這些天廠裡活多，我老是請假來看你比賽，已經被組長罵了。今天要早點兒去，趕趕工。搞不好明天沒辦法再去看你比賽了。”說話間，趙顏來到了席歡身後，看著顯示器，道，“好漂亮的女孩子啊。”

　　“嗯，白衣小惡魔，毒婦。”席歡道，“一個純潔的蕩婦。”說話間，席歡把網頁下拉，下面是一段關於白衣小惡魔的瑣事的介紹。

　　趙顏訕笑，不理解席歡為何會作出這般評價，伸手捏了捏席歡的肩膀，進了衛生間洗漱。

　　上班之前，趙顏又買了一些早餐提上來，囑咐了席歡一句“注意休息”，便去上班了。

　　吃著趙顏買的包子，蔣亞楠心裡不爽，惡狠狠的等著席歡，道，“趙顏對你這麽好，你要是作出對不起她的事請，就忒不是東西了。”

　　席歡道，“放心，我就算對不起你，也不會對不起她。”

　　“嘁，我不需要你對得起……”話說一半，蔣亞楠忽然意識到這樣的對話，好像有些不合適，聽起來就像自己跟席歡有什麽瓜葛似的。憤怒的瞪了席歡一眼，把手裡的包子當作席歡，狠狠的咬了一口。

　　這個時候，蘿莉殺跑上樓來，“哇！有包子吃啊，我還沒吃早飯呢！”說著，一把搶過了席歡手裡的半個包子，“好吃嗎?”

　　席歡道，“比旺仔小饅頭好吃多了。”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蔣亞楠一眼。

　　蔣亞楠紅著臉，很想罵人。

　　現實裡的她，跟遊戲中那個身材豐滿的帥姐姐，差距還是不小的。

　　蘿莉殺咯咯的笑了一聲，又揉了揉眼睛，道，“擔心明天的比賽，昨天都沒睡好。”

　　面對《戰無雙》，壓力確實不小。

　　包括鄒雲峰和已經淪為替補的小磊，都帶著黑眼圈。

　　但今天不是睡懶覺的時候。

　　武鎮南開始組織訓練，席歡也參與其中。

　　一上午過去，要吃午飯的時候，席歡接了一個電話，出去了。

　　工作室樓下，見到了白青楓。

　　白青楓沒有下車，“上車。”

　　席歡上了車，也懶得問去哪，直接靠著靠背，眯著眼睛。

　　沒有休息好，看了幾個小時的資料，又訓練了一上午，他有些疲憊。不知不覺間，席歡竟然沉沉睡去。直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被一隻細膩的手輕輕摩挲，席歡才醒過來，睜開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青楓的俏顏。

　　席歡愣了一下，之後哆嗦了一下，一把推開了白青楓，“你……你幹什麽！”下意識的再看四周，席歡發現，周圍一片空曠，不見一棟房子，也不見一個人影。

　　白青楓看著席歡，眼睛忽然濕了，豆大的淚珠，啪噠啪噠的落下來。

　　席歡嘴角一抽，乾咳道，“那個……我……我有老婆了。”

　　白青楓訕笑著，眼淚不止。推開車門下了車，面對著空曠的世界，白青楓聲嘶力竭的發出一聲呐喊，直到嗓子都有些啞了。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兩個小時前。

　　白家。

　　書房裡。

　　白良遞給白青楓一張塵封已久的檔案袋。

　　檔案袋上，標注的日期，是大約二十年前。

　　白良道，“你和你姐姐出生那年，我們白家，還是華貿的主人。作為商業大佬，雖然不從政，但總也能從各種渠道了解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白青楓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打開了檔案袋。

　　從裡面取出幾張文件，文件第一頁，赫然貼著母親周弈年輕時的照片。

　　周弈……

　　孕期四個月……

　　雙胞胎……

　　感染未知病毒……

　　狀況未知……

　　“許多年來，大眾認知中的A系列病毒，除了後期在《全民備戰》研發的實驗性藥劑，現實裡只有9種。但事實上，A系列並不不只9種。二十年前，A10被發現。”白良緩緩說著，一直盯著白青楓的臉，“A10，是一種類似於寄生體的病毒。這種病毒最容易被孕婦感染。”

　　“我媽她……”白青楓有些緊張起來。A系列病毒，從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一旦感染了病毒，幾乎必死無疑。白青楓眼眶濕了，“我媽……”

　　“你媽沒事兒。”白良歎氣道，“A10與A1到A9不同，它只會感染嬰兒。”

　　白青楓擰起眉頭，一邊繼續瀏覽文件，一邊側耳聽著白良後面的話。

　　“當年，我一蹶不振，你母親也精神萎靡，甚至開始準備後事。可是，幸運的是，你母親到底還是平安生下了你和你姐姐。原本，我以為當年的檢查，只是出現了錯誤，檢查錯了，你母親應該並沒有感染任何病毒。可是，當我發現，同卵雙胞胎，竟然是一男一女后，我就知道，出問題了……”白良深吸一口氣，苦笑著搖頭，“過了些年，你姐姐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就跟三個孩子打了起來，還把人都打趴下了，簡直可以用彪悍來形容！”

　　白青楓歎一口氣，道，“其實，我姐姐應該是個男孩子，對吧?”

　　白良看著白青楓，搖頭，“當時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呃……”白青楓啞然。

　　“A10……是不同於別的蠕蟲病毒的東西……”

　　……

　　空曠的地方，隱約可見一些敵方有拆遷後留下的磚渣。距離很遠的敵方，立著一個大宣傳牌。原來是北縣第一財團光華集團要在這裡建造主題公園，只是暫時還沒有開工。

　　席歡叼著煙，站在白青楓面前，歎氣道，“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我這一支……呵，你想開點兒，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白青楓擦了一把眼眶裡的淚，看著席歡，竟是笑了。只是這笑容，看起來更像是哭泣。“我想我不可能喜歡上男人的。”

　　“嗯?”

　　“咱們是好朋友，我以為我不會感覺太惡心，但是……我努力了，差點兒吐你一臉。”白青楓不理會一臉茫然的席歡，抬頭看天，聲嘶力竭的大喊，“為什麽?！我是男人啊！我不是女人！”

　　席歡抽著嘴角，平生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些不達標。

　　他實在是不明白，白青楓這到底是要搞哪一出。

　　另外，想到白青楓“差點兒吐你一臉”的說辭，席歡的心情很複雜。他不想被吐一臉，但又覺得差點兒被吐一臉似乎也挺好……

　　白青楓似乎是累了，癱坐在地上，瞅著地上一片枯黃的野草，“我告訴你個秘密吧。”

　　“唔……你說。”席歡遞給白青楓一支煙，又給他點上。

　　白青楓抽一口煙，看著席歡，道，“其實，我是女孩兒。”

　　席歡一臉的平靜，“嗯。”

　　“你不意外嗎?”

　　“不。”

　　“哦，你可能誤會了，我是說，我是真的女孩兒。”

　　“嗯……你家這麽有錢， 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你可以的，加油。放心，我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你的。現在這個時代，不像以前了。”

　　白青楓苦笑著搖頭，歇了歇，又道，“我爸告訴我，我很小的時候，就感染了一種蠕蟲病毒。”

　　席歡擰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下，道，“然後呢?”

　　白青楓道，“然後?然後我就成了男人。”

　　“什麽意思?”

　　“A10，感染孕婦，寄生在胎兒身上。”白青楓道，“原本應該是個女嬰，但感染了A10，就會變成男嬰。”

　　“啊?！”席歡瞪著眼睛，一臉震驚的看著白青楓。

　　白青楓繼續說道，“不過，A10應該是因為某種原因被削弱了，存活不了太久，最終會死亡。所以，感染後的男嬰，會在成年後，開始逐漸變回女嬰。男性特征，會逐漸消退。”說著，白青楓擰了一下眉頭，看著一臉慘白的席歡，有些不解。他覺得，以席歡的人性，應該故作哀傷，其實滿心思看笑話的心態才對吧?怎麽會如此……如此震驚?

　　除非……

　　白青楓嘴角一抽，“你別說你也感染了A10。”

　　席歡愣了一下，看著白青楓，哈的一聲笑了。“別逗，我健康的很。”

　　“哦。”

　　“咳咳，今天的氣溫有些高啊。”席歡拉了一下領口，又擦了一下額頭的汗。

　　冷風呼嘯，冬意漸濃。

　　白青楓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席歡，眉頭緊蹙。

　　“走啦走啦，明天還要比賽呢，我得趕緊回去訓練。”席歡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