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人誰啊?說話怎麽這般刻薄?
“說的沒錯兒,你不過就是個克死丈夫的淫賤材兒罷了,本夫人可用不著你巴結。”紫衣婦女傲然接過了旁邊女人的話頭,下巴也微微的上仰了起來,顯得鼻孔愈發的明顯。
賈敏明顯的愣了一下,這些人是怎麽了,往日裡不是挺好說話的麽?
她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賠笑道:“夫人這話是怎麽說的,小女子確實來晚了一些,不過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您二位也不至於如此羞辱於我吧?”
“喲,你還知道廉恥啊?真是笑話!”
“就是,為了巴結永清伯連自己的相公都敢下毒手,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你倒好,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成天介在外拋頭露面招蜂引蝶……這小道士生的俊秀,新勾搭的吧?這是要換口味麽?”
寡婦門前是非多,賈敏前夫的死因自然也在外間議論之列。
這刻薄的話兒換來一陣嬌笑,賈敏的臉色卻好像被人瞬間抽空了鮮血,變的慘白如紙,連身子都哆嗦了起來:“你們……你們……”
“我們怎麽了?莫非我們還冤枉你了不成?”
“就是,你敢說你跟谷大用沒有曖昧?你要不是他的姘頭,他會幫你撐著場面?”
“說不說的吧,可惜啊……”
“行啦,別跟這個淫賤材兒廢話了,”壽寧候夫人不悅的打斷了幾個女人七嘴八舌的譏諷,將一枚碧盈盈的翠綠鐲子扔在賈敏腳下,那鐲子在地面上彈跳了兩下,居然沒碎:“瞧瞧你乾的好事,說什麽上好的暖玉鐲子,花了本夫人一萬兩銀子,結果呢,睜開你的狗眼自己看看,這就是你說的那暖玉?“
原來是壽寧候的夫人買到假貨了啊,怪不得火氣這麽大。
楊恆這才想起適才旁邊那個女人曾經提到過紫衣夫人的身份,見賈敏已經彎腰撿起了鐲子,急忙凝神向鐲子看去。
鐲子晶瑩剔透,綠汪汪的十分漂亮,可惜他對玉石知識一竅不通,無法分辨出到底好不好,心說這不是挺好看麽,難道真的是假的?
“不對,這不是小女子賣給夫人的那個鐲子!”賈敏就不同了,隻掃了一眼就斷然說道。
楊恆心頭不免又是一動,訛人?谷大用如今只是被彈劾,還算不上失勢,壽寧候和他關系據說還不錯,應該不至於如此上門打臉吧?莫非……?
他不動聲色的冷眼旁觀著,隱隱猜到了一種可能。
“臭婊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張夫人還會冤枉你不成?”還是壽寧候夫人左手那位女人,她穿著一身兒石青色的襖裙,瞧著比壽寧候夫人年輕,風韻猶存的,就是說出來的話特比刻薄,配上她那薄薄的嘴唇,實在是讓人厭惡到了極點。
壽寧候是正德的親舅舅,去安陸迎接朱厚熜的人員當中也有他,對新皇極盡巴結之能事,據說朱厚熜有意加封他為公爵,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楊恆卻知道他並沒落下什麽好下場,這人太貪了,目無法紀,歷史上最終被朱厚熜收拾的不輕,所以根本就沒把眼前那個趾高氣昂的張夫人放到心上。
他只是好奇這些人的目的,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來了不久前那些外地人,他們會不會和張夫人她們有關系呢?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很快他就感覺自己太過異想天開了一些,那些人雖然穿的也不錯,但怎麽想也和眼前這些貴婦人們不沾邊嘛。
“小女子……”賈敏也不傻,略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陳夫人恕罪,小女子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張夫人,可能是小女子看走了眼,這才……要不這樣吧,鄙堂願意出兩倍的價格收回這個鐲子,只求夫人不要聲張此……“
“事”字還沒說完便被壽寧候夫人的笑聲打斷,賈敏不解的望著她,問道:“張夫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對小女子出的價錢不滿意麽?沒關系,價錢的事情好商量。”
“這是金錢就能夠賠償的麽?你可知道這個鐲子本夫人是為什麽準備的?是當今陛下舉辦的宴會,本夫人還傻兮兮的跟皇后顯擺來著,結果呢,本夫人的臉都丟盡了,丟盡了!”說到最後,壽寧候夫人幾乎已經近似於咆哮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楊恆總覺得對方的表現有點做作,所以他並不插話,就等著對方徹底露出獠牙。
身份的差距讓賈敏面對著暴怒的壽寧候夫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然後不甘心的跪了下去,她看出來了,對方今日存心是來找茬兒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借口,所以她隻想趕快將她們應付過去,下來再找谷大亮商量。
“那夫人您說句話吧,小女子怎麽做才能平息您的怒火?”
“你不配,讓你老子來,不,讓谷大亮來,本夫人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明日午時,只要他倆過來當著眾人的面給本夫人磕上三個響頭,鐲子之事,本夫人可以既往不咎。”
“這……”也太尼瑪欺負人了吧?賈敏緊咬牙關,粉拳捏的嘎巴作響。
“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家永清伯好歹也是有爵位的,張夫人這個要求有點兒過了吧?”楊恆感覺這肯定不是壽寧候夫人的真正目的,忍不住笑吟吟的試探道。
“滾,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跟本夫人說話麽?”
“他是……”賈敏剛要說話,楊恆已然輕輕一笑:“得得得,我不是東西,我不插嘴總成了吧?不過萬事沒有絕對的,張夫人這要求確實有點兒難為人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代替的?”
“代替的?”壽寧候夫人好像對楊恆的這個提議很感興趣似的,重複了一句之後故作沉吟了一下說道:“你這小道士說的倒也有些道理,賈士元也就罷了,那谷大亮確實也有點兒身份,讓他磕頭認罪確實有點兒強人所難,這樣吧,賈大朝奉,這事兒出自你手,本夫人就不牽連別人了,適才你不是說你看走了眼麽,就把這對招子賠給本夫人罷!”